谢兰淑睁开眼睛,容光焕发,心情很好地说:“我当然不生气了。”绿枝听了更担心了。
心情挺好的谢兰淑挑开窗帘,尘土飞扬的官道两旁杂树丛生,无人修剪过的痕迹,但谢兰淑看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就进了城,马夫按主人家的吩咐找个客栈。绿枝去柜台开了一间上房,只开一个时辰竟花了半两银子,绿枝心疼得滴血。又回马车请谢兰淑进客栈。
绿枝去客栈后厨要热水,好在上房热水免费,否则热水十个铜板一桶。从来没住过客栈的绿枝觉得这简直是抢钱!
谢兰淑洗了脸,又解开衣服抖灰。重新穿好衣服之后,还拆开发髻重新挽了一个双螺髻。之前的发式只适合见妻主,让老师见了又要挨几句说嘴。
绿枝把额边的碎发全都梳进发髻里,鬓角也用头油抹了梳上去,光溜溜的,正是师长最喜爱的正大光明样式。
其实谢兰淑青春妍丽,骨相生得颇佳,梳这种样式是最好的。但所有男人在倾心的女子面前都是低到尘埃里的,谢兰淑总是要扯出几条刘海、留个鬓角。
谢兰淑生得高,骨肉匀停,装作弱柳扶风的姿态并不很合适,要不是长得好看那真是西施效颦了。好在一张好看的脸可以拯救所有糟糕的造型。
谢兰淑揽镜自照,确认无一丝发丝垂落之后满意地出门见老师了。
到了竹居门前,谢兰淑自己一个人下马车,绿枝带着马夫去寻停马车的地方。
进了院子,走到待客厅门口,谢兰淑又停下来给自己鼓了鼓劲才敲门。
“进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性嗓音响起。
“老师近来可好?不孝弟子兰淑拜见。”谢兰淑一进门就走到冯荷面前行了个弟子礼。
冯荷停下分茶的动作,抬起头淡淡看了谢兰淑一眼:“来了?看来你婚后过得不错。”
谢兰淑顺势拿起茶壶继续分茶,“弟子不孝,如今才来看望老师。妻主待我挺好的。”谢兰淑说完顿了顿,也不说好妻主怎么会不一同来拜见他的老师。
冯荷都看在眼里,尊重弟子的选择,冯荷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是一个蠢人:“既如此,也好叫我安心了。”
说完冯荷又丢下一个重磅消息:“今日之后我要去西南游历,三十六岁正是打拼的年纪,成日待在一处,骨头都懒完了。”
谢兰淑惊得几乎拿不动茶壶:“老师怎么突然要远行?”
冯荷看他一眼,拿过茶壶搁在桌子上。“怎么突然了?我不是每年都要远行吗?只是这次走得久一点远一点而已。”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冯荷又解释道:“你师祖已经老迈,不堪远行,我身为座下弟子当然要继承老师的志愿。西南之地偏远些而已,有家有室的人不合适去,我去就刚好了。”
冯荷是一代奇男子江南男学开山山长周丽郎座下弟子。虽然久居京城的谢兰淑没见过周丽郎,但他知道冯荷最是尊崇师祖的志愿:以教化思想让天下男子都有自己的意志。
谢兰淑几乎要落下泪来,既说不出阻拦老师的话,又不能随侍老师左右,又忧又愧:“弟子不孝,竟不能替老师分忧。”
冯荷看着自己尤其偏爱的学生:“你很好。要记住我教你的,不要忘记为了自己。”
说罢觉得不够,又劝解谢兰淑:“我选择继续追求我的道,和你的选择是不冲突的,你不能为了任何人改变人生的方向。”
谢兰淑想着老师对自己的恩泽,又想到老师无女无子,要独身去瘴毒遍地的西南,一串一串的泪落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冯荷看着弟子,叹了口气,又给了点时间让谢兰淑发泄情绪。差不多了就开口道:“好了,你回去罢,好好生活。”说完就从茶案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竹筒水倒茶壶里重新开始煮茶。
冯荷的决定一向不容置疑,谢兰淑见状又行了弟子礼退下了。
谢兰淑坐在马车里暗自垂泪的时候谢兰华突然说:“其实你应该和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