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尚书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瞬,随即挥了挥手,示意管事退下。
叶逢昭走上前一步,语气不疾不徐:“女儿的及笄礼,是母亲等了多年才盼来的,女儿不愿她缺席。”
叶尚书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放下,目光沉了几分:“你可知这是你母亲自己做出的选择?”
叶逢昭垂下眼睫,语气未变:“女儿只知,她是也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也是叶府正经的嫡妻,是女儿的生母,理应出席。”
叶尚书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事,已有定论。”
叶逢昭眸色微凉,嘴角却仍旧挂着一抹浅笑:“父亲,今日这场及笄礼,京中权贵皆在,若是传出去,叶府的嫡长女非生母操持礼仪,而生母却避而不出,外人会作何猜想?”
她语调温和,却字字铿锵。
“母亲的名分尚在,可郡主主持我的及笄礼,旁人会不会误以为,您早已有了废妻之心?”
叶尚书眼神一沉。
叶逢昭微微一笑,眼底却无丝毫温度:“郡主身份再尊贵,她不是我的生母,若她主持了这场礼,旁人又该如何议论父亲你?”
书房里静得可怕。
良久,叶尚书才缓缓开口,语气微冷:“你倒是比小时候会言辞了。”
叶逢昭垂眸,语气不变:“女儿只是不希望母亲在外人眼中,连这最后的尊严都被人剥夺。”
叶尚书敛下眼睑,未再多言。
半晌,他淡淡开口:“此事,我会处理。”
“那女儿便谢过父亲。”
叶逢昭退后一步,行礼后转身离去。
她转身离去,衣摆扫过书房的地砖,步伐从容,一如既往。
书房内,叶尚书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后揉了揉眉心,沉声吩咐道:“去腾芳院请郡主过来。”
及笄礼前一日,叶府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来往的宾客名单不断送入内院,各家回帖也一一呈上。
这一日,柳氏坐在窗前,手中翻阅着叶逢昭送来的礼仪册,指腹缓缓拂过其中一页,神色有些恍惚。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身出席这样的场合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便见叶逢昭提着食盒走进来,笑意盈盈地唤道:“娘。”
柳氏抬眸,看着她的笑容,怔了一瞬,随即轻轻一叹:“昭昭,你当真要我去?”
叶逢昭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取出一碟温热的莲子糕,语气温和:“女儿的及笄礼,母亲自然该在。”
柳氏神色微微复杂,低声道:“这些年,我已习惯了……”
“可是娘,我不想你习惯。”叶逢昭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难得有些低缓,“我记得小时候,娘最喜欢给我梳妆,说我总是乱跑,头发乱得不像样。”
柳氏愣了愣,像是记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扬。
叶逢昭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今日,可否由娘亲手,为女儿绾起发髻?”
柳氏望着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桌角,许久,才缓缓点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好。”
叶逢昭这才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语气轻快:“娘尝尝这个吧,是厨房新做的,娘以前最爱吃莲子糕。”
柳氏失笑,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化开,味道仍旧如记忆中的那般。
她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
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叶府的宾客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