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七咬着牙,心道完了。
“不该问的别多嘴!”说话的是领头的一个嬷嬷,颇有威胁的意味。
“不说给管事的知道吗?”
“管事的什么不知道,做好咱分内的事,少看少说,仔细你们的皮。”
老妈子们心照不宣闭了嘴,噗通一声把桃七丢进冰冷的木桶里。
桃七冻得上下牙齿打颤,脑子里兀自思量那管事的是谁?难道是领他进来的伙计?他又知道些什么?
在这群五大三粗的仆妇手里,桃七可算吃着了苦头。她们二话不说,抄起一只比马刷还硬的刷子,将她身上积攒的厚厚一层汗油渍刷洗干净,皮都脱了一层,打结的头发梳洗通透,实在梳不开的就用剪子绞了,再套上件料子柔软的白衣。
要不说举辉堂精通拍卖呢,一番拾掇,桃七的脸蛋变得白白嫩嫩,五官精致熨帖,额角的伤也被头发遮住了,俏生生好不惹眼。哪怕邓老板在面前,这下也不敢认了。
那个伙计又来了,满意地瞧了桃七几眼,领着他往拍卖堂去。
桃七一上台,下面坐着的拍客中,几个膀大腰圆,衣着华贵的油腻男人眼前一亮,纷纷摸着下巴,用猥琐的眼神打量起他来。
“我出十两。”
“十二两。”
“二十两。”
有买主上了头:“三十两!”
“五十两,老娘今儿非把这小后生带回去不可!”
作为货主,长脸人牙子也坐在台下,见这势头,两颗眼珠子都变成了金元宝的模样。
出价愈高,竞争的买主也少了,到了后头只剩两位金主,一个是贼眉鼠眼的员外,另一个是胖成了一坨肉山的半老徐娘。
“冯夫人已经出到了八十两,各位老爷员外,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十八岁的少年郎,面若敷粉,唇若丹珠,这种品相可不多见呐,买回去暖床,可别提多快活……”敲槌人还在煽动更高的出价,买主们一个个心痒难耐。那位冯夫人环顾四周,一股子的神气。
在烨都,给花魁赎身也只需一百两纹银,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卖八十两,还真是抬举他了。
一见那位“冯夫人”的尊容,桃七就感到一股恶寒,就在他打算眼白一翻,在地上得心应手地表露“本色”之时,有人一语惊动全场。
“五千两。”
出价声来自头顶的楼座。
“这……这……”人牙子腾地站了起来,已然失语。
鸭子快到嘴,还被人抢了,冯夫人哪咽得下这口气。恶狠狠地指着台上:“老娘在烨都横行霸道二十年,还没人敢跟我抢……”
可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出的下一句才是真正的炸弹。
“黄金。”
诡异的静默无声蔓延……
拍卖场主槌第一个反应过来,生怕到嘴的肥鸭子飞了:“五千两黄金一次,五千两黄金两次,五千两黄金三次!成交!!恭喜楼座上的神秘贵宾拍得男奴一名。”
满座哗然,人们站起身,向上方楼座看过去。
围栏后伫立一位身姿挺拔、器宇非凡的男子,衣着苍青色蟒袍,雷纹锦缎束腰,玉带坠了血红色珠璎,着银色面具,露出鼻骨一点精致的驼峰,陡峭的下颌硬朗宛若雕琢而出的线条。身侧都是带着大刀的差役,个个都皂衣青冠,气势汹汹。
是他!
只一眼,桃七便幻觉脑子被劈中一般,牙齿控制不住磕在一起,手指攥得快失血了仍然没有知觉。
这才叫真正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