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玖回过神,抹了把嘴角,确认没有流口水,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写报告写到凌晨,今天早晨又硬撑着爬起来,参加她导师的甲骨文研究汇报讲座。
她太困了,听着听着,竟不小心睡了过去。
导师应该没发现吧,祝玖略有心虚地觑了一眼导师。
掌声渐息,演讲台后的男人低头喝了口茶,偏头呸呸吐着茶叶沫,并没有注意到她。
祝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九月三十日,中午十一点半。
总算是要结束了,屁股都坐麻了。
明天就能回老家了,处理完家里那群老头老太太的生活琐事,她就能痛痛快快歇几天。
男人扶了扶眼镜,声音严肃起来:“文字的出现,对于人类有着极其深远的意义。”
“‘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文字打破了思想的混沌,过去只能依赖口耳相传的经验和规则,得以长久流传。”
祝玖托腮漫不经心地听着,脑子里还梳理着昨晚的报告。
“然而,文字无法完全涵盖古人所见、所思、所感的全部内容。那些复杂、玄妙、不易言表的存在,终究被排除在符号之外。”
“它记录了秩序,却也掩盖了混沌。它塑造了人类的认知,却也使人类对世界的认知逐渐被规范、固定……”
跟着人群走出礼堂,祝玖摸了摸肚子,感觉还不太饿,就准备在学校里走走。
毕业后,她就过着研究所和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即使母校和研究所就隔着几百米,也没来过几次。
踱步到操场旁边的树下,看着大中午不吃饭,还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大学生们,祝玖不禁感叹青春真好。
突然,一阵强烈的被窥视感突然涌上心头,她身体一僵,后背的汗毛瞬间竖起。
她迅速转过身,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
球场上,几个男大学生正全神贯注地争夺篮球,发出阵阵喊声。两位女生结伴经过,边走边低声交谈,偶尔爆发出轻快的笑声。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多媒体楼,祝玖的目光突然停住。
在两栋楼之间的阴影里,有一个黑衣男人。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身形瘦削,气质莫名阴郁,衣着与气息与周围的大学生格格不入。
他正默默看着祝玖,视线与她相触的瞬间,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并没有看到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树枝映在身上的影子缓慢摆动。
祝玖抬头,干枯扭曲的树枝交错纠缠,每一根枝条上都挂满了乌黑肥硕的水蛭。
他们随风扭动摩擦,垂下的身子不断伸缩舒张,如同在惬意地吐纳。
皮肤上似乎爬满了某种冰冷滑腻的东西,她不适地搓了搓手臂,却无法驱散那种别扭与不适。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祝玖吓了一跳。
她掏出手机,来电是曹爷爷。
“喂,曹爷爷,我明天就回去了。”她接起电话,语气轻快。
“这个……小九啊,有件事我们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一声。”电话那头传来老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不安。
祝玖一怔,懒散的语气瞬间收敛。
“怎么了?”
“老孔,就你家隔壁那个孔奶奶,她前两天报了个旅游团出去玩了,说是三天两晚只要五十块钱。按理说昨天就该回来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她人影,打电话也不接。”曹爷爷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有一点空洞失真。
祝玖听得心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