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蔺容虽是喝着茶,眼神却不离门口,显然是有意等着她的。
他脸色有些许发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势,端坐时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使得汗毛直竖。
她暗暗呼了口气,笑着走进去:“阿兄,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茶杯:“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看看新料子,可惜没有喜欢的。”
江洛桥状似镇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却听闻他说:“定瑜,你何时学会骗我了?”
“我是不是同你说过,我不喜你与他一处?”
片刻,她的手捏紧了杯沿,皱了眉,迎上他的目光。
“你监视我?”
卢蔺容却毫无悔改之意,盯死了她,直言:“我是你兄长,护你周全是应当的。”
“你以为裴恪是什么好人吗?当日我奉命看守赵穆,若不是他故意将你与他相会的消息透给我,也不至于让那赵穆逃了,你倒好,上赶着被他当做杀驴刀。”
当日之事她的确有所怀疑,那时赵穆已死,想来卢蔺容早知她撒谎。
若按他所言,裴恪利用她引开卢蔺容以致赵穆被救出,可他又如何笃定她会为帮常烟雨对付吕严呢,把宝押在她身上未免太过潦草。
又或许,只是她误打误撞帮了裴恪一把。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做不得真。
此事若真要究底,也只有裴恪亲口承认才是。
暂且放下这心思,江洛桥起了身,再直面卢蔺容。
“他是否将我作杀驴刀我不知,我只知那吕严父子欺压百姓、殴打妻儿,便容不得这二人放肆。”
卢蔺容去关了门,咬牙:“官场沉浮岂容你想得这般简单?”
“我是不懂官场,可我与那常氏同为女子,她有求于我,若我袖手旁观,焉知来日那浑身青肿之人不是我?”
这世间之力本就是聚少成多,若只差她一人,便可让恶徒伏法,那么她救的是千千万万人,也包括她自己。
世间女子出嫁前靠父兄庇护,出嫁后靠官人庇护,男女之力悬殊,如此无可厚非,却不意味着女子只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各有各的活法,才显得来世间一趟弥足珍贵。
可卢蔺容是男子,是这世间一切的得益者,因而他不懂她在坚持些什么。
“有我护着你,谁敢动你?”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却见江洛桥后退,顿时心生怒意。
“你怕我?”他双手捏着她的肩,“你可知我在狱中这几日受的何等折磨?”
她一手撑在桌上承受着他的压力,手背早已青筋暴起,却仍仰着头目视他。
“你受苦痛,我自是心疼的,但你时刻监视着我,一回来便责问我,一味地向我灌输你的想法,又将置我于何地呢?”
“我说了,官场是非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一女子,便不要跟着掺和。”
此人张口闭口皆为女子应当喝茶赏画、吟诗插花,当永远困于这四方宅院中。
可江洛桥早年也曾跟随祖父四处寻医,见过广阔天地、人间疾苦,曾立誓成医家之大德,再不曾甘于在后院中明争暗斗。
江湖之大,无分男女,她是医者,能治病救人,唯此而已。
“你太自以为是了!”她摔倒在地,狠狠地瞪着卢蔺容,“恕我不能接受。”
卢蔺容也狠了心不去扶她,整了整衣裳走到门口。
“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了,就待在房中好生想想。”
“你无权拘我!”
江洛桥撑起了身,冲他背影大喊,卢蔺容闻言,却是毫不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