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只觉面颊火烧一般,下意识抬手遮挡。下一刻,便觉有一双大手托住她双膝和脖颈,将她抱起。
清冷的雪松味弥漫,侵袭她所有呼吸。
这个气味她很熟悉。
她意识不对,缓缓掀开眼皮,看清眼前人之后,不由得双眉紧蹙,第一反应便是挣扎下地,离他三步远。
眼前这位从树上将她抱下的男子清俊如月,玉树临风,身上散发的书卷气透着无限正气和勇敢,不是她那驸马还是谁?
一股子浓浓的怨恨几乎止不住自胸口爆发。但很快楚晚宁察觉不对,这个人的态度、这天空的晴朗及这气候的炎热和她临死前大相径庭。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梧桐树,触感坚硬而真实。
这是梧桐苑,未嫁时父皇所赐的住所。苑内张灯结彩,宫人们忙上忙下。
在她为数不多欢乐的记忆里,今日是她和丽阳的生辰之日。
她没死,甚至回到了过去。
望着莫名出现在梧桐苑的陈肆,她秀眉微颦,疑窦丛生。
虽她那年今日对他甚是喜爱,可经历婚后三年的冷漠与怨念,便对眼前人生不出丁点好感。
他为何是这个时辰来此处?
记得那年今日,她是被父皇抱下挨一顿批评之后,他和丽阳才姗姗来迟。
陈肆见三步之外的昭阳公主凝视着自己,亦是侧首拧眉。
若非受人所托,他是万般不愿踏进梧桐苑。以他对这位公主的了解,既是见着他,纵然他厌烦,她也会不顾礼义廉耻投怀送抱。
她向来是这般缺乏教养之人。
可这一回,她不做声,甚至疏远,没了惯常的谄媚,反是怒目相对,看他似看仇人一般。
陈肆并未将她怪异的举措放置心中,他是教丽阳公主书法的夫子,只当她不喜他和丽阳公主走太近呷醋罢了。
听闻她此番和丽阳公主共同举办生辰宴,为的是要见他一面,足足逼迫丽阳公主一天一夜,才让丽阳公主张口答应,很是霸道,故而小人得志,爬到高处想利用失足和他偶遇。
和丽阳公主相比,昭阳公主实在是个被宠坏的野蛮人,和那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简直无差别。
但人家好歹是公主,多少也不能失了自个分寸,再不喜,也要敬其三分,“生辰宴即将开幕,丽阳公主巧遇您居高打盹,担心您摔着,便差了臣来搭把手。眼下丽阳公主已在前厅接待陛下,公主可愿与臣一同前去?”
尚在疑惑的楚晚宁听着这段无比陌生的话语,脑中似有一根线崩断。
是丽阳叫他来的?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年今日陈肆与丽阳姗姗来迟,二人谈笑风生,她吃醋,背着父皇和陈肆,在丽阳耳边宣示主权,气得丽阳吐血,而后与陈肆的婚事便落在她头上。
思及此事,晚宁心中阵阵懊悔。可细想今日种种,似乎猜到了什么。
或许是上辈子死去的丽阳知她心中有悔,才让她在弥留之际扭转乾坤。
或许是丽阳心善,决意撮合她与陈肆。
但无论在丽阳眼中,陈肆是多么清雅高洁,英俊出众,她楚晚宁这辈子再也不会肖想他半分。
她对他颇多怨言,可若说最怨之事,大抵是上辈子落水前那一推。
其实,不该怨的。
父皇忙于政务,剩余心思又常落在诸位皇子身上,对她和丽阳鲜少过问,是陈肆陪在身边,姐妹二人才有些许欢声。
她和丽阳感情并不深厚,只是见面三分姐妹情,该争便争,该吵便吵。丽阳小她半个时辰,素性温和,知书达理,父皇多少都会疼丽阳多一点,她早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