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他们都在这碗平平淡淡的生活粥里,有时淡化成日常幸福,有时生出獠牙,风浪打过来覆翻了那碗粥,而所有遗留的苦痛只可能是自己去撑过、去重构、去破除。
刘女士为什么对杨桉放心,因为从小到大她的内向没有转变为抑郁或者心理疾病,她的自愈能力立竿见影。
可杨桉眼中的谢树呢?何时会被浸没呢?还是回重新扬帆?
他迷路了,在一片浑浊里,他需要时间。
沉船会落向深海,还是站起来重塑新生。
杨桉形成的成长肌理是:无视——在外人看来就是冷漠没有感情,区别于忍气吞声,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统统都只是她对这个世界里不关乎的东西选择无视,而她在乎的事情就必定会百倍千倍的奉陪,极端偏执。
从她心隙里长出一点点心疼,开始好奇他会走到那一步?
窗外行驶过的汽车,反射的光第二次折射到窗户上,平静地在每个人的侧脸游走过去,捅破了静悄悄的走廊。
谢维铭艰难地平视着谢树,他这样的回来算是交代吗?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低头看向杨桉,话语却指向谢树,“我先和她聊会,再来见你!”
意味明确,一个是闲聊,一个是安抚盘算。
“她走的时候还好吗?”
这个问题在陆衷末哪里是找不到答案的,只是寻求在女性立场下的杨桉,她是能观视到那部分的柔软的。
杨桉敢回答吗,她和在天台上一样的低着头,她甚至不敢亵渎顾医生……
每个人都试图在这场山河动荡里重拾一个好的理由,坦诚地灾后重建,期待海晏河清。
谢维铭的理由是怎样想象顾笙然的笑容。
谢树的理由是怎样面对每一个没有妈妈的明天。
杨桉的理由是怎样接受这毫无理由的一切。
都是难题,难以破除的难题。
“我不知道,我当时不敢看。”杨桉如实说。
但是她的诚恳是谢维明的遗憾,哪怕骗骗他也好。
光影沉默着,谢维明放在腿上捏到死紧的双手,阳光长久地落在手上,他缓缓松开,捧满了一手日光。
不追求最后的执念也好,陆衷末也亲手了结了。
从前往后的日子里,留个构想空间也好。
“谢谢你!”
柯渊年接到那个电话是,杨桉的笔录最重大收获。
他们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桉的那本历史课本全是笔记,历史老师记笔记的瞬间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他只是在初次见面的课堂上告诉他们,以后要敲黑板就是所有重点,可是一节课这个敲黑板瞬间有很多次,激动上头、带着脾气上课、今天犯冲都能成为敲黑板的启发。
讲到这一页时正值下午第二节课,蝉鸣躁耳也捱不住下午讲知识点,枯燥乏味。
杨桉瞌睡到点头打地鼠,只有笔尖无意识鬼画,黑板敲响的阵阵响声里,她和所有人一起惊醒,狂风吹动窗帘飞上了天,字也飞上了天。
而在这些潦草的字迹下,那排自己没来由誊抄了一遍的网址代码,就显得平平无奇。
在陆衷末生死时速的逃命时间里,快速拿过照片,确认了照片背面的网址时,没有想过这个小女孩早已冥冥中埋下另一条线索。
谢维铭听着她的复述,像是一个天方夜谭,结果是好的,但是怎么有种被玩弄的离奇荒诞,他如释重负地最后一次向杨桉告别,再一次的道谢。
当然杨桉保留了为什么会誊抄的那部分?
是无法对谢叔叔宣之于口这部分的真实原因,毕竟她喜欢谢树,借口可以有一堆,但是暗藏私心。
谎话做不到自圆其说,连不成完整的词句。
就源于谢树那句:“什么时候给我抄一句!”
在谢树消失的那两天,她都在苦练那句诗词,她把一撇一捺当成默默告别,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