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贺裕也跟着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涨红一片。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古兰时站起身来,向谢庭川道,「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吩咐。」
谢庭川和古兰时是「老交情」了,他们在西疆打了许多年,谢庭川最清楚这人的能力。
他的带兵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
这让本就占了上风的西北军更是如虎添翼。
谢庭川微微颔首:「有劳了。」
……
齐国的西北军和涟国人打了七天七夜。
他们正面迎敌,再也不畏手畏脚,一路上高歌猛进,气势如虹。
七天之后,赫连业送来了一份投降书。
投降书送来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西北军大体上没有太大的损失,他们一边清扫战场,一边准备撤回去。
谢庭川坐在附近的山头,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身边是一个有些发灰的木头盒子。
「哗啦」一声,一杯酒泼向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松醪酒,从江南回来,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了。」谢庭川喝醉了,他双颊酡红,眼神却还算是清明,「你应该喝了不少吧?」
「贺裕说你在京中一直喝酒,都喝出病来了。」
谢庭川说着,忽然轻笑了一声:「你这混蛋,我还记得你从前喜欢灌醉我,套我的话。」
「我今日饮了许多了,但还是没彻底喝醉。」他的眼睛忽然湿润了,「为什么不会喝醉……」
他记得的,如果自己喝醉了,就会忘记那些最痛的事情,想起自己最怀念的事情。
这几日他忙着打仗,连想贺昭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打赢了,他也抽出了喝酒的时间了,却怎么也灌不醉自己。
「醉了之后,能梦见你。」谢庭川轻轻地拍了一下那木头盒子上的灰,「为什么你不来我梦里,贺昭?」
「你是骗子。」他喃喃了一声,「说好了不会再叫我难过的。」
他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可惜只有山风倾听。
他本是沉默寡言的人,贺昭从前说过他寡淡如水,惜字如金。
在军营中,他更是得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不能让外人察觉到。
这是他这几天来话最多的一次,但是也只有在这种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说得出口。
……连伤心都得小心翼翼。
「贺昭,我恨你。」谢庭川又仰头灌了一杯烈酒,「我恨你……」
他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被人发现,抬回了主营中。
谢庭川只希望自己长醉不醒,这样还能短暂地忘记失去贺昭的伤痛,醒了之后,就只能面对这件无法挽回的事实。
他从来没有这样颓丧过。
他从前一直否认自己还爱贺昭,他以为自己被那样对待之后,心中的那份情意早就消失殆尽。
但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是喜欢贺昭的,一直都很喜欢。
贺昭对他好的时候,他就会将这份爱意放出来。
贺昭对他不好的时候,他就将这份爱意藏起来。
他有点后悔,没有在贺昭走之前,亲口对他说一句,他还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