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臣喜欢的殿下已经死了。」谢庭川颓然道,「在西北,已经死了。」
贺昭听不懂,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我没死,你是不是做梦了?」
谢庭川呆愣地坐在那儿,过了很久才轻轻出声:「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对我。」
听到这话,贺昭的心像是被针尖扎了一样:「我……」
「在燮林书院的时候,他总是不说话,有人欺负他,把他的狼毫笔偷偷折了,我看不惯,便买了支新的塞到他誊写好的经学书卷中。他知道了,便偷偷帮我教训那些扯了我书页的同窗。」
谢庭川年少孤傲,学堂中也有不少人看不惯他。
撕书页不过是小事,更有甚者还会在下学的时候候在静巷中堵他,就是为了找他麻烦。但是自从他送了那支狼毫笔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帮人了。
「后来我被分到了西北军营,成了他的下属。他对我百般照顾,嘴上说要磨砺我,背地里却将我安排到最安全的几条军线。」谢庭川高挺的鼻子耸动了两下,眼尾发红,「最难的最险的都是他在前面扛着,每次我看见他,都能发现他身上多了几道新伤。」
谢庭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右脸下有一条淡淡的刀疤,现在都没好全。」
贺昭下意识地跟着抚上了自己的右脸。
是有些不平的旧痕,但是他从来没注意过,他身上的伤口不比谢庭川的少,多到已经记不住了。
「他说我是榆木脑袋,一万个兵也换不来一个将军,让我珍重自己,但是他曾经差点因为两个已经被俘虏的兵,毁了自己的半边臂膀。」
当年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可是他依旧坚持单骑救人,被敌军射穿了肩膀。
那两个俘虏兵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换来了全军几万人的生存,是有功之臣,但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将他们的名字钉在史书上,就已经是最大的荣耀了。
是贺昭站了起来,沉声说,既是齐国的英雄,本王便不该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他体恤下士,善待百姓,在西北的声望很好。」谢庭川越说,声音越落寞,「他曾是我发誓要追随的人。」
「可是回到京城之后,他就变了。」谢庭川语气陡然变化,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变得冷漠丶猜疑丶自私丶残酷。我曾无数次想要暗中劝告,却始终没法得手,直到他登基……」
「登基的第二天晚上,他将我召到紫宸殿,对我做了……贺徊也做过的事情。」
只是他得逞了,贺徊没得逞。
「那晚之后,我想要自刎于宫中,却被他以我姐姐云太妃的性命威胁,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谢庭川手指动了动,说完这些话后,便整个人都倒了下去,倚在墙边,眼神戚戚:「不喜欢他了,喜欢他很苦。」
他闭上的眼睛淌下了一滴泪:「我就当作宸王殿下早就死在了西北。」
贺昭听完对方的所有话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他颤抖着手,想要拂去对方脸上的那滴泪,却被人不着痕迹地躲开。
谢庭川的神情冷漠,一如多年前二人初见那般。他似乎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是那个折磨自己三年的贺昭,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宸王。
贺昭喉咙发紧,溢出低沉的哽咽:「殿下可以,陛下不行?」
谢庭川恍惚了,他的脑海中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慢慢地重合,又慢慢地分开。
哪里都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谢庭川的声音也有些悲凉,他点头,重复了一遍:「殿下可以,陛下不行。」
--------------------
谢庭川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后会变成这样,他每次喝醉都是处于一种断片的状态。
第46章有人到访
谢庭川昨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今天早起的时候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