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来舟车劳顿,一行人身上都有些疲乏。
小顺子点头:「是。」
随后退后了几步,离开了。
虽说是在外边,但几个下人还是保持着宫中的规矩,无论是对贺昭还是谢庭川,都是万分恭敬的。
夜色浓了几分,翠竹沙沙作响,谢庭川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意。
倏然间,他感觉到利器划过他的半边臂膀,勾去了他的一缕发丝。
谢庭川下意识地拔剑,想要还手,但是在闻到一股熟悉的琥珀味儿之后,他停住了动作。
「速度慢了。」贺昭慵懒的声音在他耳畔边上响起,「为何不出剑?」
谢庭川看着亭中的人,又看了眼地上被削去的那缕发丝,出声道:「原先以为是刺客。」
「我们是隐姓埋名出来的,哪就有这么多刺客盯着了。」贺昭幽幽地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石凳,「坐过来。」
谢庭川颔首,慢步走了过来。
贺昭玄色的宽大袖袍下空落落的,桌子上摆着两壶酒,大概是小顺子买来的松醪酒。
没有别的东西了。
方才……他是用什么东西削去了自己的发丝?
贺昭像是知道他心中所疑似的:「竹叶。」
修长的手指上捻着两片竹叶,被风吹起,发出「簌簌」的声响。
谢庭川心中凛然,心想这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方才那片竹叶偏一些,是能划烂他的喉管的,他心中复杂,只应了句:「大哥……武功高强。」
「你错了,我的近身功夫不如你。」贺昭撬开了酒壶上的木塞,往碗中倒了些许,「这种灵巧的功夫在宫中用得上,所以我精于此道。」
大概又是小时候的事儿,谢庭川没问下去。
「来,喝酒。」贺昭望着天上的几颗疏星,仰头喝了半碗酒,「西北的夜空,比这里的夜空好看。」
谢庭川听他提起西北的事情,心思一动,端起那碗酒,也跟着喝了半碗。
军中人喝酒不用杯,有时候用碗,有时候直接对着壶喝。
「最开始知道父皇把你分到我的西北军营,我有些疑惑。」贺昭喝过酒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一般,带着浅浅的倦意,「在燮林书院的时候我就在想,谢家这么多人都当了将军,应该不会把你派到战场上了。你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不像是能在战场上挥刀的人。」
但是谢庭川还是上了战场,十三岁就开始随父征战。
「后来你帮我在西线解决了不少麻烦,我才发现,原来你们谢家人当真是各个都会打仗。」贺昭又饮了几口酒,语气放慢了,「然后我们一起打仗,但是都中了涟国人的圈套,被困在了他们地域内的一个峡谷中,走了好久,才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酒楼……」
谢庭川听到语气不稳,出声提醒道:「陛下,你喝醉了。」
贺昭喝多了,看起来是真的醉了,他侧脸瞥了对方一眼:「你怎么不喝?」
连称呼都没有纠正,像是真醉了。
他用碗喝,而且一喝就是半碗,所以醉得很快。
谢庭川有些犹豫地仰头喝尽了剩下的半碗:「陛下,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夜色已经深了。」
贺昭没有答应,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堵住了对方的唇:「喝酒吧,今夜,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