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放走,他又舍不得。
他想不到两全之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少。
「陛下今晚还要去贾府吗?」谢庭川倏然间抬头看他,主动问道。
在他看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贾府了。
可是贺昭却说:「去。」
谢庭川翕动了一下嘴唇,也没有再劝什么,只是点头道:「好。」
今夜过后,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
夜色沉酽,荧荧月光洒到窗棂上。
晚上有些凉意,谢庭川披着一层薄衫去关窗,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伸出手覆在随身携带的佩剑上,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下一刻,贺昭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宽广的身影挡住了月光,给屋内蒙上一层暗色。
他穿着一身玄色夜行衣,但是身上有明显的血气味儿。
他受伤了。
谢庭川眼眸睁大,缓缓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接过了贺昭的手:「陛下,你身上有伤?」
「轻伤。」贺昭的喉中涌上了些许血气的咸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贾府的防卫比我想像中还要严密一些。」
谢庭川将人扶到了一边的榻上:「臣去找医师。」
「别走。」贺昭拽着他的手,「今晚贾府出了刺客,他们势必要将这人找出来。整个海陵遍布着贾同冕的眼线,你今晚去找医师,明日他们便要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们便不能顺利回京城了。」
谢庭川嗓子一紧,他慢慢拨开了贺昭的衣襟,看到了对方胸口上的血窟窿。
匆忙逃走之际,贺昭只来得及用干净的帕子捂住伤口。
谢庭川手脚利落地掏出了医药箱,取出了止痛和止血的药粉,迅速地给他包扎了一下。
「是飞镖。」谢庭川初步判断道,「镖上无毒,贾府的人是想捉了人留活口。」
贺昭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轻轻扯唇:「要是有毒,我都撑不到现在了。」
谢庭川压着声音,语气有些不明:「陛下今晚为何一定要闯贾府?」
贺昭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几张泛黄的信纸:「贾同冕和江南这一带的知府通判勾结的书信,有了这些东西,我回去之后也不用一个一个猜着抓人了。」
谢庭川的气息一凛:「陛下不是说不会去盗取书信证物的吗?」
怪不得贺昭这样的身手都被发现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从最机密的地方偷出来的,费了不少功夫。
没被府中的侍卫和死士抓住,是他命大。
「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到了那个地方,还是忍不住。」贺昭疼得抽气,微微仰头,突出的喉结滑动了几下,「我没事。」
贺昭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过登基三年,还没忘了从前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必要的时候,他连自己都能豁得出去。
这还只是轻伤,除了需要修养几日耽误时间之外,也没什么坏处。
贺昭觉得今晚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