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檀躺在木板床上,双目紧闭,似乎在安睡。
帐篷里除了汤药沸腾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响动。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床前。
高檀的呼吸又轻又缓。眼前的高檀,看上去太年轻了,青涩得陌生。
顾淼忽而然想到,十五年,十五年后的高檀鬓边生了些微白发。
宫里的太医说,陛下是多思多虑,故此早生了华发。
顾淼低头注视着他的容颜,忽见他的眼帘动了动。
高檀醒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仁凝视着她。
顾淼退了半步:「高公子。」
高檀将醒,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迷茫神情,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又看了看她背后的长弓,顿了小半刻才道:「顾远?」
顾淼拱手道:「齐大人命某来瞧瞧高公子,不料公子在安睡,是某叨扰了,先告辞了。」
高檀的眉头皱了起来:「齐良让你来探我?」
这个谎确实撒得不太高明。
顾淼点了点头:「正是。」
「齐大人有何嘱托?」高檀半坐了起了身。
火光映到他的脸上,顾淼方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难见血色。鬓边的疤痕,看形状,大概就是她当夜的弓箭擦出的伤痕。
当晚,她原来没有真的射中他。
「高公子伤得很重?」
高檀抬眼,见顾远不答反问,心下愈疑,却答道:「此毒难解,虽未伤及要害,可解毒亦需时日。」
顾淼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如此一来,一时半会,高檀是走不成了。
她不愿久留,再拱手道:「时辰不早了,不打扰公子休息,我先告辞了。」
顾淼刚一转身,又听身后的高檀道:「顾公子,可否替我向齐大人带一句话?」
顾淼回身:「什么话?」
「居夫人在邺城有处旧宅,在南衣巷。」
*
高横并非孤身来到邺城,顾闯早有预料,只是他没想到,高横在邺城可用的人比他想像得多得多,皆是武人,还有马匹与兵器。
高恭真是送来了一个好儿子。
自高檀中毒后,他便派人一直盯着高横,是以他身边的人偷偷出了大营,他便知道了。并且,他的人也找到了南衣巷的藏身处,居氏原就是湖阳以西的豪强,高横来邺城,也带来了居氏的人马。
攻下凉危城后,邺城大营的人陆陆续续渡了湪河,若高横真要发难,虽不见得会真出什么大事,但也是个难缠的麻烦。
顾闯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他可能有的歹念,扼杀在萌芽处。
「杀了他?」听罢顾闯的打算,顾淼悚然一惊,「阿爹三思而后行,高横是高恭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亲骨肉,阿爹岂能说杀就杀。」
他是个病秧子,他也没几年活头了。
鲁莽与冲动迟早害了阿爹。
顾淼生生压下了这后半句。
顾闯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一侧的齐良出声道:「将军何不先剪除羽翼,再看高氏可有后招,静待此一时。」
齐良说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闯的脸色,凉危城后,这几日来,顾闯身上的杀性又重了几分。
顾闯的脸上果然又露出了几分不耐:「老子早就受够了高家的虚伪,他以为送两个儿子来,就能息事宁人了。从前我们在观台城,死的人便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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