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附和:「真壮士也!」
她回神,追问:「你做了什么安排?」
「两条路:一是抓人时,只抓他。二是别的全抓了,只放他走。」
她听乐了,立马喊:「二二二!」
这样的事,没有明证就谈不上死罪,了不得是上点刑折腾一番,没准还会让他一举成名——这些迂腐的人最推崇气节。
只放他一个走,让那些人知道他是「叛徒」,那才有意思呢。
「要不要亲眼看看他混成了什么样?」
她摇头,淡淡地说:「我早知道茅坑是臭的,犯不着在它倒塌时再过去看一眼。」
「说得好。巧善啊,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再怎么说我也不放心,得亲自查看一番。」
她以为他又起了坏心思,手掌张开,盖在他脸上硬推,「别闹!」
他装没听见,不管不顾抱着人进里屋,解开衣衫脱掉鞋,上上下下查看过,再重新穿上。这还没完,又拆了发髻,一寸一寸检查头皮,时不时问疼不疼,胀不胀。
没有一丝情欲,全是关心。
「真没有,没有伤,没有中毒。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小五细致,替我看过脉。」
他总算踏实了,一放心就绷不住,抱住她,哽咽道:「每回你有事,我都不在,只怪我没本事,总被这样那样的事绊住。我对不起你!」
她心疼了,抱住他,安慰道:「不是那样的,你只是凑巧忙别的大事去了,我怎么会怪你呢?那些公子哥整日悠闲,算什么本事?我们是一家人,大伙一齐努力,不比那些世家差。不,是比他们更好,我们彼此真心实意,不会处心积虑猜忌,伤害。」
「你越来越好了,而我满脑子算计,只得了一手虚荣,落下一大截。你不要嫌弃,等我跟上来!」
他太需要她了,需要到焦躁。
他离不开她,没了他,就失了准。但她可以,她从来不曾依附,她是最坚强的种子,落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好好生长。离了他,依然能引得那些人丶那些事都聚拢过来。他不算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得了命运的眷顾,在那个午后,无耻地走进去,说了那些鬼话,从此赖上了她。
她不知道他心事这么重,抱着他哄:「没有的事。我们早说好了,要一块到老,我记着呢。我活到九十五,你活一百岁,少一天都不行。」
「对,少一点都不行。」
她也有她的心事,捂着小腹,为难道:「这么久了,还不见动静,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不对,莫非是送子娘娘怪我不够诚心?」
他没有藉机调情,一本正经说:「子女缘分有定数的,早晚会来,不要急着操心。早知道就不给出去了,妙妙听话,带起来省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不,不能因为我们想要,就要来要去,得看看孩子在哪更好。年前在玉溆商量过,也问过妙妙。妙妙不想离开她,西辞也舍不得,说皇上那里总也不见开花结果,没准她将来只有妙妙相伴了。妙妙有奇缘,好好待她,这是积攒福气,那些人也没话说。就算以后有生养,她待妙妙的心永远不会变。」她突然明白过来,焦急地问,「有人拿妙妙说事了?」
「嗯,褚家那些老古董,想闹出些事故来好摆长辈的威风。不过,皇上铁了心要认这个义女,谁也插不上话。」
但那些人一定会把气撒在西辞那。
「妙妙姓赵,不打算改,怎么连这也容不下?眼下皇上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这些闲人,还要给他添麻烦。家禾,我讨厌这里的风气。」她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他眸光一闪,笑道:「旧朝换新朝,旧臣新主,还要闹出许多故事来。文官难缠,成日打嘴仗,最没意思,留给他镇压去。这会我们风头太过,再待下去不好,暂且避一避,明年后年再回来,叫那些揣测赵西辞的人清醒清醒。女学堂的事,我陪你去弄。正好还有馀孽要清查,等牧栾这里的事一了,我找他领了这个差事,顺理成章陪你南下。」
「单留下西辞……」
他笑道:「有皇上呢,宁愿下罪己诏,也不许别人说她半个字不好。有人说她名分不正,他说爱卿放心,等平定了天下就补上迎娶礼,风光大办。有个老不修隐晦提起了唐家,被他指着鼻子骂老母鸡孵鸭,多管闲事。」
「啊?」
难以想像。
那么温和的人呢!
「那些老滑头怂恿这几个蠢材跳出来叫嚣,是想试探,倘若皇上还跟从前那样好说话,不多久就会被架空。你说得很对,从前我太轻看他,真要说起来,一百个赵香蒲也比不过他。今儿大获全胜,他将事揽了过去,逢甲镖局成了领命暗访严查的特使,有功无过。他手里有一本帐,比我们的更狠,当场杀鸡儆猴,废了两个,给剩下的人留了脸面,没报出他们的名字,但吓得够呛。该仁的时候仁,该硬的时候,比铜铁还坚韧,我看那些人,回去以后要好好掂量了。」
「你别怕,他是个好人,还是个聪明人,不会受奸人摆布。只要我们做的是好事,就能平安。」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应道:「大道化简,就是你这一句。这样的主,我愿意为他卖命。」
不用担心他喜怒无常,不用防备他背后捅刀子,也不会为了大局,轻易拿他们去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