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了不得。
初八就是大日子,他忙得很,但只要赶得上,就是住她这里。
这拜帖来的时机特别巧,前几次都没有,偏他在的时候就有了。
这么「用心」,总不能叫她失望而归。
「被欺负成这样了,真可怜啊!」赵西辞站起,往罗汉床那边去,朝东边吆喝一声,「出来会客吧,人是来找你的。」
她靠着引枕,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他掀开纱帘,眼里没别人,先走到她跟前,蹲下,将她趿拉的鞋摘走,帮她把腿脚摆舒服了,再挨着她坐下。
她闭着眼抱怨:「你的事,你自己管,少来烦我。」
「是我不好。」
他也不叫人起,哪怕对方殷殷期盼,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将薄棉衾展开,替身边人盖好,而后转过头,冷声问翠莲:「张大户几时也死了?」
不是说送出去以后嫁给了姓穆的吗?
这瞌睡不能打了,会错过好戏。
赵西辞坐起来,将脑袋搭在他身上,打起精神细听。
原先想好的词根本来不及说,接连被刻薄,打得翠莲乱了方寸。
她支支吾吾不敢答。
褚颀越发厌恶,满口讥讽:「老太太先问过你,再问过你父母,你们为了那几十两银子,合伙将定亲的事给瞒了。穆青是个好人,仍愿意履约娶你回去。我们是看在他的情面上,才没有计较欺瞒一事,另给了些田地做补偿。你忘恩负义,辜负了穆青,为了抬身份,转头攀上了张大户。可惜是中山狼遇上恶豺狼,只混得个贱妾的位子。你父母将这些事怪罪到徐家,暗地里说了不少混帐话,被收拾一顿才收敛,而今你又做上了徐丰岭的狗,跑这来搅事。凭你这副德性,怎么好自称居士,这下雨天胆敢出门,不怕被雷打了?」
底细被揭干净,翠莲慌了,接连磕头讨饶。
「想死就直说,不想死,就出门往徐家去,告诉徐丰岭一声:我在这等着!他才挨了五十棍,爬得慢,我没空等他,叫他在家挑个能担事的过来。」
第159章挑明
温文尔雅的人,一旦发火,比猛虎咆哮更可怕。
翠莲不敢起身,掉头爬了出去。
赵西辞嫌道:「徐家人就这样没脑子瞎折腾?不是我刻薄,这些手段,找的这些人,可真叫人瞧不上,玩起来没劲。」
「不是徐舒达的意思。」
在她面前不能轻易提妇人妇道这些词,他换了说法:「他家主母是续弦,七八年没开怀,生了龙凤胎之后才得老太太看重,因此对这双儿女爱若珍宝,惯得不成样子。」
不叫徐叔了?
「怪不得一直想取而代之。」赵西辞精神抖擞,扒开他的手,蹿到他怀里坐着,挂住脖子催,「你还知道什么,还做了什么,快说来听听。别跟我提规矩,我坐在我男人的腿上,天经地义。」
「男人」心满意足,搂住她,慢慢讲故事。
徐家有真本事的父子三人,想保的是徐风芝,不会在有了保障之后还来挑衅她。徐家的荣耀,都落在原配的儿女手里,徐太太不甘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手脚。
徐丰岭本是原配的小儿子,年幼丧母,被继母笼络,养成了全心全意为他们冲锋的小走狗。这混蛋没脑筋,才挨完五十棍,又冒了出来。真「龙」徐丰璎倒是清清白白地读着圣贤书,不用沾一点儿阴私。
褚颀和徐家父子谈过话,这事她知道,但不知道他亲自安排了行刑官去徐家杖打小畜生,也不知道他把徐丰璎的老师叫走了,还给徐风宜指定了婚嫁日程。
她听得畅快,但枕头风还得吹:「真晦气,他家的屎搅不成团,就往外头扬,故意来恶心我,想逼我去争,她们好在后头捡便宜呢。」
他沉着脸说:「一会就做个了结。」
「你放心,该装样子的时候,我也能文雅。」她误会了,抬手在他下巴那揪一把,哼道,「不与我相干,我睡觉去。」
他收紧胳膊,抱住,哄道:「等他们磕完头再去,困了你先靠着我。」
那才解恨呢!
她乐了,假模假样客气:「这怎么好?」
「正正好。」
她笑,他也笑,弯腰把鞋捡起来,给她穿好,再拿薄棉衾盖住腿和露出的鞋尖,顺道再邀个功:「应该会洗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