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留在那边盯梢?」
她点头。
他懂了,当初他刚学点功夫,就天天盼着主子遇上点什么事,能有机会大展拳脚。
她已经尝到了做「能人」的滋味,上了瘾。
「好,我知道了。有些事,她问到了,你照实告诉她也无妨。」他朝窗子那边冷哼,嗤笑道,「凭她也想来分一杯羹?不自量力!」
他转回头,见她满脸疑惑,先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朝前走上一步,贴近了耳语:「前几日,老爷跟我说了实话:国公府早成了空架子,这几十年,皇上少有赏赐,自家又不置产业,坐吃山空,府里一年不比一年。老国公病倒,家交到了老太爷手里,更是一溃千里。他昏庸无能,偏信偏宠,搞得一团糟,两边都有大亏空。」
「啊?」
老国公一死,他等的时机就到了。
这天下的人,在守孝这事上,谁也比不过大老爷。
做过官,官声好。守过孝,守得感天动地。老太太不敢把庶子杀光了招嫌疑,将他留作幌子,总在外人面前夸庶长子孝顺有礼。有了这样的贤,还有老太爷的偏心眼,够做世子爷。
他手里有六老爷的把柄,适时地丢出去,六老爷和老太太敢争,他就敢把他们的脸面砸个稀烂。
只要借这个东风把大老爷拱上去,从此高枕无忧。大老爷做他的闲散贵人,他这个功臣,拿下大管事易如反掌。将来儿女脱籍,读书高嫁,翻身改命,十拿九稳的事。
谁知晴天一道雷,劈得他乱了方寸。
「帐在老太太老太爷手里,我提醒大老爷估个帐,这才发现不对。巧善,两代姑奶奶嫁的男人,要么是独子,要么是上头没父母的当家人。这十几年间,一共嫁出去九个姑娘,七个做了寡妇。」
「啊?」
「这七个名声极好,贤惠贞顺。」
她又跟不上了,傻傻地问:「名声好,有哪不对吗?」
「太好了也不对。」他故意不细说,引她深思,「逢年过节,国公府帐上总有几笔惊人,都是上万的数目。」
过年过节,犯不着走这么大的礼吧?太吓人了。
他停下来,等着她回应。
她将先前这些话仔细琢磨,惊道:「呀!是从她们夫家那弄来的?」
吃绝户,掏空夫家填娘家,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九个新娘七个寡,这也不寻常。
「没错。秘不发丧,多半是为了给已长成的三位小姐定下亲事,我已经托人在打听了。」
「你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挑……挑快死的人。天呐,这太可怕了,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就这样……家禾,你尽力去做吧。」
小姐们在家锦衣玉食,嫁出去非富即贵,丈夫早死又如何,手握家财,只要不被娘家人要挟,挑个合心意的幼童到膝下,仍旧当家做主,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对这些自掘坟墓的蠢人,他可同情不起来,不过,她敦厚心慈,听不得这些话,就让她误会好了。
「你放心,我会打听清楚,早点告诉老爷。」
她用力点头,认真道:「这世道,女子艰难,一嫁错人,后半辈子就完了。能救一个算一个,这也是你的功德。」
「不阿弥陀佛了?」
他应承的事,她十分放心,不愁了,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