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来?人?呐,快叫御医!!”
冯保惊叫着去扶,待见圣上牙关紧咬、脸色青白,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这个除夕夜里,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聚在了养心殿。把了脉施了针开了药,宫人?们与太?医们皆是又惊又怕的伺候着,直至龙榻上的圣上面色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均匀了,方能稍微喘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整夜都?在龙帐前守着。
冯保在旁抹了把冷汗,却不复旁边御医般心情略显轻松,心中仿佛有事未决般总是提着……蹭!
他瞳孔骤然暴睁,双腿刹那就软了。
长、长乐宫!!
踩着积雪,文茵在踏上水殿前停住。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她?回眸看向念夏,“送我?至此就可以了,你止步罢。”
念夏怔怔的,木木的,却依言停了脚步。
文茵本来?觉得至此刻已然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可此情此景,她?心中就多少不好?受起来?。
“以后你便叫回自己原来?的名字罢,或者另取个好?听的名字也成,随自
依譁
己喜欢。”文茵目光掠过对方唇上那道显眼的伤疤,眸中情绪纷杂,“是我?一己私欲害了你。”
念夏摇头,她?想说?她?一点也不在乎面上的疤,想说?娘娘不要因她?而伤怀,她?此生能遇上娘娘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她?这一生命苦,没人?在乎她?,唯有娘娘对她?最好?,唯有娘娘将她?当做个人?看。若没娘娘,只怕她?这卑微如草芥之人?,早已湮没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尸骨都?无存了。
“信记得给他。”文茵最后交代,眸光泛软,“这封信大抵能让他不迁怒到你们。不过若信护不住,令牌也是好?用的,这是他曾亲手予我?亲口允诺的。便是退一步来?说?,还?有我?大哥,我?已书信给他,他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念夏,以后就出宫罢,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宫里的这些年,你就当成个梦,忘了吧,也别再对旁人?提及。”
念夏嘴唇嗫嚅着,明明此刻她?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可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踏上了水殿,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这会?雪渐小了,却起了风。
娘娘停在了水殿的一处长廊上,隔栏眺望着落了前方落了雪的湖水。念夏看着娘娘赤足踏在水殿上,白绸缎裹身,不戴朱钗,未施粉黛,如墨的长发披背,随风轻微拂动。窈窕身姿,皑皑白雪中迎风而立,伸手接着天上掉落下来?的雪花,美得像个随风而去的雪仙子。
突然,娘娘回眸冲她?粲然一笑,含笑温软的话随着风飘来?。
“念夏,别伤心,我?是回家去了。”
文茵将雪花攥入手心,轻轻捂在隔了白绸缎的胸口上。
她?干净的来?,理应干净的去。
刺骨冰水袭来?那刹,她?仿佛看见了父母将可口的饭菜端上桌,对她?笑道:“我?家小乖乖回来?啦。”
那道身影翩跹落下时,念夏才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娘娘!”她?凄厉的大喊,狂奔的上前,嚎啕大哭:“娘娘,不,娘娘!!”
长乐宫偏殿,于?嬷嬷捂着胸口从?病榻上坐起,惊惶问:“谁在喊娘娘?”
伺候她?的宫人?只当她?病糊涂了,没理会?。
于?嬷嬷问了两声,依旧没人?搭理她?。心里愈发不安的她?就起身,拄着拐杖哆嗦的就要出去。
宫人?瞧着外头天寒地冻,象征性的拦了两下,见对方依旧要出去就索性随她?去。因着长乐宫成了冷宫,主子娘娘被贬为选侍,渐渐的殿里宫人?们见不着希望,伺候起来?也多有怠慢。
于?嬷嬷出了殿就往主殿的方向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拖着病体,硬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至,她?听清了哭喊声的方向。
“娘娘,娘娘啊!”
水殿方向的人?凄厉哭着,她?也在路上边哭便喊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能听见那人?喊的是娘娘。
宫道上,冯保带着人?疾奔。
赶得及,千万要赶得及!他内心疾呼,恨自己为何?奔的如此之慢。
入长乐宫,气都?来?不及喘匀,直奔主殿方向。
未及主殿,却被远处的一声声凄惨的哭声震在当场。
他僵硬的转头,哭声的来?源处,是水殿。
当他连滚带爬的狂奔过去时,见到的就是那奴婢跪在水殿长廊上,伏地痛哭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