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应该也和我阿兄差不多。”江宜乐想当然地说,继续和宜嘉说着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声道,“听说三哥考得也不好。昨天不是下大雨嘛……考场许多号舍都漏雨。三哥不走运,分的考舍是间漏水的,卷子还被打湿了。我爹说,这叫什么什么卷,砍卷?好像不是砍……”她想了会儿,想不起来原话,索性用自己的话说,“反正意思就是,三哥的卷子不行,这回十有八九是没机会了。你看江宜珠今天一天都黑着个脸……”
江宜乐朝着上方抬抬下巴。
宜嘉也看过去,觉得三姐姐的脸色也还好,不能说是黑着脸。不过也没有反驳,只说了句,“三哥也是第一回参加院试,就算这回没中,以后也还有机会呢。”
话虽如此,但很显然,这次的事,对江明恒的打击颇大。他本就是高傲的性子,考前又许下海口,如今栽了这样大的跟头,不可谓不难堪。若是他学艺不精考不中,那便罢了。可偏偏是这样低级的错误,污了卷面,被判为斩卷,做废卷处理。一连数日,他都沉浸在消沉的情绪之中。
余氏见儿子这般,急得直上火,几碗绿豆汤下肚也没半点效果,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江二爷今夜歇在余氏屋里,见她如此,不由地道,“你这是急什么。好端端的,别把身子给急坏了。”
事关儿子,一向贤惠的余氏也有些按捺不住,语气不大好,“你倒是坐得住。恒儿这几日饭也吃不下,人瘦了一圈了,也没见你这个当爹的问一句!”
江二爷却没当一回事,语气稀松道,“恒儿自小什么都顺,性子高傲,这回的事,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好。”
余氏气恼,“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恒儿考中,难不成就不好?!偏要他考不中,你才满意?”
江二爷看余氏愤愤,沉声道,“考不考得中,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比起我小时候,恒儿已经很幸运了。我当年念书时,大哥是嫡长子,书又念得好,父亲的关注、家里的资源全都倾斜大哥。恒儿至少有我这个爹替他铺路,老爷子也器重他。若是遇着这么一点小事,就一蹶不振,我还何必为了他跟着老爷子到处跑奔波,在外面跟人家低声下气。我也这个年纪了,在家里做爷不舒服麽?”
他这样一说,余氏那点不满也偃旗息鼓了。
江二爷见她冷静下来,才接着道,“况且,举业本就不易。陛下一直有意打压士族,县考府考先后改制,提携寒门学子。这些我从前未于你说过,也是不想你太有压力。但举业绝非易事。恒儿年轻气盛,错一错锐气,不是坏事。玉不琢不成器……恒儿是块良玉,只是还需要时间打磨。我这些话,你也不必去和他说。过几日,他就想通了。”江二爷说完,不再开口,侧身睡了过去。
余氏吹了灯,也闭上眼,想到丈夫方才那番话,心里略微好受了些。转念思及高氏,总疑心这几日她是看自己笑话,便又在心里默默地宽慰自己:恒儿没中又如何,她就不信那两个能取中……
她儿子好歹是因为污了卷面,说白了那是运气不好。与那些实力不行考不中的,可不是一回事。
二房这些事,自然传不到宜嘉这里。她最近学围棋,被夫子夸有几分天赋。江明霁院考后清闲下来,听说宜嘉在学下围棋后,便亲自教她。兄妹俩一个教,一个学,日子倒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院试张榜的日子。
暮清院里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下人们各自做事,一派井然有序的安静。
宜嘉捏着枚棋子,皱眉看着棋盘,紧抿着唇苦思冥想。江明霁撑颌看宜嘉皱眉抿唇的包子脸。他的围棋下得很好,但谈不上多喜欢。比起棋局,倒是与他下棋时的宜嘉更有意思。
宜嘉咬唇又松开,终于落了子,“二哥,我下这里。到你了……”
她话音落下,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书房的门被敲了几下,得了回应,松年推门进来。门外江老爷子院里的大管事站着,平日里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管事,此时却在门口站着,得了话才走进来,态度很是恭敬。进门后,他长身一恭,满脸笑容地道,“小的恭喜二少爷。院试出案,您取录了,是为头名案首。”
宜嘉悬着的心,一下子飘了起来。她激动得想在原地蹦跶,抓了二哥的袖子,满脸欣喜,“二哥,你考上了!真的考上了!你听到了没?你是第一名!”
江明霁本来心情平淡。此时见小丫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目光清澈明亮,一副惊喜得无以复加的高兴模样。倒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他唇角淡淡笑意,揉了下宜嘉的头,点头应她,“听到了。”
管事等兄妹俩说过话,才又道,“二少爷,老爷道请您去趟书斋,他要见您。”
江明霁点了点头,随他走了。
宜嘉在书房高兴了许久,又想起什么来,叫宝音回去从她的小金库里取了些银钱,打赏暮清院的一众下人。小丫鬟们犹豫了下,不大敢拿,还是忍冬带头接了,其他丫鬟小厮才喜笑颜开地接了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