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忘不掉贺昭呢。
明明这个人那么坏,欺辱了他这么多年。
这样痛苦的感情,为什么要记住一辈子呢?
贺昭本是在安心等着对方的回答,却瞧见了对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
他顿时慌了:「临舟,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他想要伸手搂住对方,但是在想到对方根本不待见自己,便停在了半空中,伸过去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
谢庭川喉头干哑,他见对方这副彷徨无主的模样,眼帘轻垂。
「临舟,你别吓我。」贺昭有些急了,「你若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离开,我说不来叨扰你,便不会叫你烦恼。」
谢庭川闻言,漠然问道:「若是我想叫你现在离开呢?不是离开这个营帐,是离开西北。」
贺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的目光定在了对方身上,宽阔的胸膛在此刻却略显单薄孤寂。
灯影笼罩着他的半边脸,谢庭川没有刻意看,不过就算是仔细盯着,恐怕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贺昭的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他不是真的想笑,只是为了讨好谢庭川,故意绷起的僵硬神色:「你若是真心想叫我离开,我便离开。」
谢庭川的心倏尔间被狠狠一扯。
「临舟,什么都不及你重要。」贺昭的声色快要与这沉默的夜晚融在一起,「你开心,最重要。」
谢庭川快要将唇咬破,他的口中已经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味,他用有些固执的语气道:「陛下说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真心想叫你离开』,陛下这般能耐,竟是能读懂我的真心。」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来这人是从焦谷开战那日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原先一直躲着自己,自从那日之后,便开始主动找自己。
谢庭川心中有些空,额角的青筋突然跳了两下。
他还记得,焦谷开战的前一晚,他喝得醉醺醺的,是贺昭送自己回去的。
旁人不知,贺昭却清楚,自己喝醉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谢庭川的手扒在了桌角上,一时之间气血上涌,脸都红了,他咬牙道:「那晚酒宴回去,陛下是不是又借着我酒醉……」
贺昭脸色一变,他怎么能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忙着辩解:「不是……我没有!那晚我还叫人送了醒酒汤来,你可还记得?」
谢庭川目光幽深,将信将疑。
贺昭有些泄气似的:「好罢,我承认那一天晚上,我确实想从你这儿套话。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知道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你便永远不会再原谅我了。」
谢庭川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我真的没有问你不该问的,但是,我看到你腰间的……香囊。」贺昭有些犹豫地说出了实情。
谢庭川蓦地僵在了那儿,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腰间的香囊,声音有些厉然:「你打开看了?」
「是它掉出来的。」贺昭不停地吞咽口水,目光有些怯,他现在就害怕谢庭川真的恼了自己。
谢庭川的脑袋木得有些发胀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覆在腰间的手也没有放下。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没法一下接受这件事儿。
谢庭川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在贺昭面前好像总是藏不住什么,越是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就越是容易暴露。
这样的情况,总是让谢庭川觉得自己非常难堪。
「一片海棠罢了。」谢庭川木然开口,「在西北难得见到海棠花,我便摘下来收藏了。」
贺昭胸口一堵,没有反驳什么。
「那天,瑾王殿下来找我,说你受了重伤。」谢庭川继续解释道,「他说,陛下身上的伤是因为我,他抱着那束海棠让我收下,我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