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他只能躺在床上。无事可做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回忆龙鳞谷中的点点滴滴。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对方的意思。
「什么配不配的,若是你们两人心意相通,还管这么多做什么?」贺裕心疼道,「总有办法的……皇兄,你先别忧心这些,你身上还有伤呢。」
「贺裕,你不懂。」贺昭喃喃道,「我之前跟他说,要一直护着他的。但是我现在成了累赘,自己都顾不上,还谈何保护旁人呢……」
「只是失明几日罢了,」贺裕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贺昭淡然一笑,没有开口。
「皇兄,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贺裕到底是个哥哥庇佑长大的孩子,见自己的亲哥哥变得这样消沉,他十分惶恐。
「别怕。」贺昭摇摇头,「留住一条命,就很幸运了。」
「你别老是这么想,也别担心谢将军不要你,」贺裕带着哭腔安慰对方,「你不知道他这几日有多难过,他有一次喝醉了,昏倒在后山,我们的人找到之后,他脸上的泪还没干。」
贺昭闻言,睫毛扑簌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贺裕低声道,「皇兄,谢将军也锺情于你呢。你别老是这么……妄自菲薄。」
「那……你可知道现在谢将军在何处?等会儿他便要寻过来了吗?」贺昭反握住贺裕的手,他想要起身,但是借不了力,只能扬起脖子,「你,你帮我看看,我脸上脏吗?」
他坠崖之后脸上沾了不少泥,侧脸还有一道被树杈剐蹭出来的伤痕。
贺裕抬起胳膊,蹭掉了自己的泪,尽力用平稳的声音道:「不脏,那个阿婆给你擦得很干净。」
「右脸还有一条伤痕,」贺昭微微歪头,急切却隐忍的语气,「丑吗?」
贺裕心里堵得厉害,他一个劲哄道:「不丑。」
「那现在的我和梁临砚,哪个好看?」他又问道。
贺裕:「……」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要提起梁临砚,不过他还是很诚恳地说道:「皇兄,梁临砚不如你。」
「我还是害怕。」贺昭的声音难得带了些许怯色,「我现在这副模样,他看见了,应当是要嫌弃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肤浅的人吗?」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屋内二人的耳畔。
谢庭川三步作两步地走上前来,纵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着床上贺昭的模样,还是避无可避地心痛了一下。
贺裕立刻腾出了地方,让给了谢庭川。
贺昭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临舟?」
谢庭川将那只手抓住了。
他说:「我在。」
第93章容易心软
贺昭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是此刻却不再那么空洞,而是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眼尾处已经通红一片,声音沙哑得像是拉断的弦:「你找到我了?」
他没有问「你怎么找到我了」,而是「你找到我了」。
就好像知道对方会来,只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谢庭川的心中立刻涌出一阵酸楚:「是古兰时探到的消息。前些日子两军交战,涟国人扬言说已经把你杀了,还伪造了一颗头颅,说是你的……」
他语气一顿,不敢再说「以血祭旗」的事情。
「现在想来,应该是从涟国人的尸体上取下来的,我差点要把那颗头颅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