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琼走在静夜山路,心?跳有点儿乱,思绪却?渐渐清晰。
直到裴家的府门已遥遥在望,谢嘉言才停下脚步道:“剩的路不多了,姑娘自管回去,我跟在后面远远照看着就行。不然……”他低头拂过衣袖上的残叶,明明神情?没什么?变化,却?无端让裴雪琼觉出几分?黯然。
她抬起头,望向?谢嘉言的眼睛。
从前的视线相接,每回都是一闪而过,两个人都不敢表露什么?,哪怕出于礼仪行礼招呼,也都是守着规矩不敢多说话的。
这回她忽然这样看着他,谢嘉言固然故作镇定,心?跳却?还是漏了半拍。
裴雪琼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不知?公子?可曾定下婚配?”
这话问得太直白?,春鸢即便知?晓自家姑娘暗藏的心?思,闻言也惊愕地瞪大眼睛看向?她。
就连谢嘉言都面露诧异,却?也在那一瞬心?跳骤疾。
裴雪琼问完就飞了脸,不敢再直视谢嘉言,只匆匆道:“今日?多谢公子?,回去时也珍重?自身!”说罢,提着裙角匆匆跑了。
脸上无端发烫,哪怕夜风拂过也遮不住热意。
她拿手背试着脸上的温度,怕被门口的家丁看出异样,只装作一路跑回去累着了似的,垂着头踏进?家门。
进?门前远远瞥了眼,依稀还能看到少年郎站在原地的身影。
暗夜里,谢嘉言愣愣看着跑远的身影,胸腔里咚咚乱跳,就连手指尖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他岂会不想提亲?
相识数年,心?思暗生,他对她的留意与惦念比裴雪琼更深不少。只是伯府庶子?身份微妙,他又年纪有限身无功名,想娶侯府嫡女?谈何容易?
高?门中的两姓之好?终究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先前曾跟嫡母提起这亲事,却?当?即被嫡母骂了回去。
如今,无论?如何,都要说动长辈登门提亲!
……
裴家别苑之内,裴雪琼和春鸢回去的时候,崔氏一面忙着照料婆母和儿媳薛氏,一面如热锅蚂蚁般盼着消息。
明氏看她都快上火了,只连连劝道:“母亲不必太担心?,四妹妹一向?机灵,想必是在哪里躲着。若不然,真有个什么?好?歹,咱们的人肯定能找到的。”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直到仆妇飞奔来报说四姑娘回来了,婆媳俩赶紧迎出去。
见女?儿安然无恙,崔氏紧绷的心?弦一松,差点就红了眼眶。
裴雪琼见母亲和嫂嫂无恙,欢喜之余,忙又关心?旁人。
这一问,崔氏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这场祸事来得突然,裴太夫人上了年纪,着实被惊得不轻。虽说歹人没朝上年纪的老人下手,却?也被惊病在榻上,这会儿正发烧呢。
崔氏和明氏倒是侥幸躲过了一劫——
那伙匪徒虽在席末乱砍乱杀,好?容易冲到宴席的主位,便多奔着薛家女?眷去了。崔氏婆媳算是薛家的姻亲,又不是薛家亲戚里地位最高?的,离主位隔了十来步的位置,趁着他们抢先冲杀薛家的空档躲开,倒不曾被伤着。
只是大少夫人薛氏那会儿正跟娘家母亲说话,被人砍伤了一条胳膊,血流如注的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会儿才包好?伤口,喝完药睡下了。
余下贺染和裴锦瑶表姐妹,一个崴了脚,一个摔得腿上淤青,当?真是乱糟糟的。
崔氏叹息着,见女?儿分?毫未伤,又暗暗念佛,问她是怎么?躲过去的。
当?着仆妇丫鬟的面,裴雪琼只说是自己和春鸢躲起来,听见外?头没动静了才悄悄回来的。等母女?两个进?屋没了旁人,她才拉着母亲坐在床榻上,将谢嘉言今日?仗义相救的事细细说了。
崔氏听罢,不由道:“倒是个热心?的孩子?,回头得好?生备份厚礼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