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却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时无?意识地觑向裴砚的书房,遥想此刻他在做什?么?。
成?婚已近一年,却多是两地相隔难以相见。
如今距约定的和离之期只剩大半个月,等裴砚从岭南回来后,更不知夫妻俩同住一个屋檐的日子还剩多少。
云娆但凡想象那?场景,便觉心内闷闷作痛。
外头有爆竹声响,子夜过半,院里的仆妇们欢笑闲聊着迎接新年的到来,屋里的金墨她们也?都言笑晏晏,期待往后渐而?红火的日子。
云娆却总觉得裴砚不在,这院里像是缺了什?么?似的,便是拿着自幼酷爱的雕版都有些不得劲儿。
这一夜,她是在翻来覆去看家书中睡着的。
翌日起进香祈愿、走亲戚访友,仍是往常热闹繁忙的光景。因着裴砚功勋卓然、宁王在朝堂上举足轻重,来侯府拜访的亲戚和邀请裴家赴宴的人家多半都要见见云娆,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
瞧着别家夫妻相偕的模样,念及她跟裴砚的前?路,有那?么?几回,甚至隐隐对和离之余生出?动摇之念。
这些心思,云娆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在接连无?眠的夜里,披衣起身走去侧间?,摸着裴砚层睡过的床榻默然出?神。
到白日里,仍有许多事情可做——
年节里书肆的生意热火朝天,因贺掌柜不在,有些事情要云娆拿主意,少不得要多去走走。忙碌之余又往娘家看望母亲和兄嫂侄儿,小住两日,不知不觉年节便至尾声。
因着太子和庆王的事,今年的元夕夜宫门前?未建花灯,唯有百姓商户自发点些灯笼,于明照的夜色下赏玩鱼龙。
云娆兴致缺缺,也?没出?门去逛。
这般掰着指头算日子,明明裴砚此去岭南的时日比先前?北上和去青州都短得多,云娆却只觉他这趟出?门实在是用了很久。
她一夜夜的等,终于在正月十八那?天的入暮时分等到了裴砚策马归来的身影。
……
初春的晚风渐而?柔和,哒哒马蹄在侯府前?停驻时,跟在裴砚身后送赏赐的内监们鱼贯而?入,由老侯爷亲自迎进厅里。
裴砚则如常望向女眷。
满目绮罗丛里,窈窕的身影噙着浅笑站在那?里,彼此视线相接时,几乎黏在一起。若不是众目睽睽,他几乎想大踏步走过去,将她抱回屋里,关上门隔开恭贺之扰,只跟她待在一处。
可他毕竟身在侯府。
耳畔是裴元曙他们的笑语,裴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连铠甲都来不及换,就被裴元曙拉去了后院备着的宴席。
这一场接风的家宴,热闹更甚从前?。
尤其是裴固,几乎晓得合不拢嘴,因裴砚说?了征战疲累不宜饮酒,便让人换上珍藏的香茶,允裴砚以茶代酒,让兄弟们轮番敬酒。
——今日裴砚回京复命时,承平帝不止嘉奖了此行之劳苦,还补上了先前?救驾之功,对裴砚好?一顿夸赞。说?他忠君体国,外御强敌内平民乱,才刚舍命救驾,转头就又不辞辛劳地远赴千里安顿乱民,实在是难得的忠臣良将,于江山社稷功劳甚高。
是以,加封侯爵之位,待礼部择个吉日后颁发明旨,再加赏赐。
这消息尚未公之于朝堂,裴固却已从传旨内监那?儿听?说?了。
一门之中,得封两个侯爵之位,这在如今的朝堂上是绝难找到第二?家的,既可见承平帝对裴砚的赏识,也?算是保住了府里往后多年的安稳。
如此喜事,焉能不庆?
裴固这一晚人逢喜事精神爽,直到戌时将近也?没倦意,只管逮着子侄们关门庆贺。
屏风隔开的女眷席上,云娆却有点心不在焉。
一则是惦记久别归来后都没能多说?几句话的裴砚,再则,也?不知是不是前?阵子心事重重、屡屡失眠的缘故,她这个月的月信迟了些,一直每个动静。原本?绿溪提及时,云娆还只当是失于调理的缘故,这会儿宴席上觥筹交错,她瞧着满桌珍馐佳肴,隐隐竟觉得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