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凝霜又一想,笑着道:“你不应该藏起来的,应该留着让那群老东西瞧见,恐怕又得气个半死。”齐婳跟着笑笑,却不被她带跑:“我们上一次宗门大比时,约好下一次要全力以赴再比一次,然而…”然而还没等到下一次大比,便物是人非。“这次折月宴我也会参加,不就是个好机会吗?”相凝霜下意识推拒:“没必要吧,你要是想比我们现在就可以比…”“小霜。”她放下酒杯看向她,眼神干干净净的,“你许过愿的,我记得。”相凝霜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她沉默下去。折月宴上折月归,一剑霜寒三千里。哪个做修士的没希冀过于折月宴上一剑惊人呢,相凝霜虽然想说这不过是少年时的玩笑,但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又斟了一杯酒,低下眼低声道:“我再想想吧。”虽然没松口,但到底也没把邀月笺还回去。齐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禁想起从前,眉目如画、轻衫灰袍的少女持剑立在长留山尖,高高束起的长发沾了晨露,姿容清绝,琳琅耀目,见之难忘。…终不似,少年游。相凝霜将手中的酒盏转了转,却并没有饮,反而指尖一斜,于是一盏清酒皆酧于地。齐婳心里清楚,她这盏酒是敬给谁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天地间寂静澄澈,半树白梅被积雪压弯,倏然间有皮毛深灰的松鼠自枝间跳过,抖落簌簌一袭雪。齐婳正正好被砸了一头,又饮多了酒有些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拂落,相凝霜却突然坐了起来。“正好…你比我精通阵法,帮我个忙如何?”作者有话说:折花挽发相凝霜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死因。那个她布置在谷内、用以催动华胥图的法阵,按照时间来算,眼下应当是初初布成。奇门遁甲、五行法阵之术庞杂晦涩,她从前不耐烦研究这些,不过学了些皮毛,齐婳却极为精于此道,正好能帮她看看。相凝霜引着人进了一处隐蔽的洞府,所过之处地上三尺厚雪也分拂开一条小道,她仍是那副饮酒后水光潋滟的情态,眼神却清明,刚一进洞府便倏然一抬指——合十、分指、握腕、直掌,她极快速的结好印,掌心拢出一团淡青色光芒,随即重重向前一推。洞府内骤然爆出白光如昼,轰然一声,便有巨大法阵浮现,刹那间流光斑斓,仿若漫天云霞初现。齐婳看到后不由得低声一赞:“好东西…你布这阵费了不少功夫吧。”“是啊。”相凝霜轻轻一笑,“你眼力好,帮我看看这阵法有什么问题。”她说得轻描淡写,齐婳却明白若是没什么要紧她是不会开口拜托自己的,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单掌结了个印,一寸一寸的探过眼前的阵法。她检查得仔细,半晌才睁开眼说道:“这阵法布置的处处妥帖,我没试出什么毛病来。”相凝霜微微一怔。齐婳的判断不会错,但她前世也确确实实是因为这阵法出了问题才殒命的……难道是时间不对?这个时候的阵法还没出毛病?她一瞬间心中转过了几种猜想,分了神回答道:“那便罢了,应当是我多心了。”齐婳也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洞府之际,她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等等……我看这法阵的式样,你是用来催动什么法器的吗?”“正是。”相凝霜也没想瞒她,“是为了华胥图备着的,我…”“怪不得。”齐婳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打断了她,又继续问道:“华胥图须得借助生灵之眼,你到时候开阵之时,打算将那活物放于何处?华胥图又置于哪里?”相凝霜有些不明所以:“当然是华胥图位于离位,生灵位于艮位…这不是定好的吗?”齐婳闻言终于微微一笑:“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小霜,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在用阵时有个小习惯。”“就例如遇上这样有两个阵眼的阵法,你会下意识先放法器——对吗?”相凝霜这下是真愣了,细细的眉忍不住颦起来:“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这就跟跨出门槛时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一样,是个纯粹的个人取向问题,难不成还能影响法阵的效果?“确实没什么关系…”齐婳注视眼前的法阵,神色很凝重,“大多修士也都是这般随意放的,但这个法阵不同。”“这个阵法离九极重,离明两重,火性炎上,与艮六宫相爻便可勉强平和。”她在空中虚虚翻指,示意给相凝霜看,“可一旦于离位上置阳掐阴中的华胥图,两离相重,险阳失道,那结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