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随从踩着点过来请他。
长公子最后对她道:“我公事繁忙,这些时日都不得空闲,三日后归宁恐怕也无法相陪,抱歉。”
崔兰因愣了下,一直提起的心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疲乏。
虽有些意外,但她还真怕长公子连圆房都要一步步来,她可没有认真钻研这方面的规矩。
不过既知繁忙,又选在这个时候成婚,说到底还是不重视她罢了。
崔兰因挂上微笑:“夫君你去吧,我无碍。”
对方稍怔了下,似对“夫君”这个称呼有些不适,但他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三日后,新妇归宁。
长公子果真“如约”没有相陪。
崔兰因见完父母又要去拜见祖母。
崔家的庭园已染秋色,原本翠绿的树叶宛若被火舌烧焦,变得枯黄。
落叶铺在地上,一脚一声脆响。
崔兰因还在回想母亲适才的唠叨:“萧家规矩多,你那阿家更是严格,把长公子看得如眼珠子般仔细,别的郎君十来岁就有女子近身,偏他房里连个伺候的婢女都不许搁,所以他不近女色,不亲近你也是正常的事,你也不必太过灰心,日后总会有机会改善。”
说来也好笑,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提前知道萧临不会亲近她。
若一个新妇新婚就守空房的事广为人知只怕要羞愧地不敢出声,但崔兰因却敢开口问母亲:“倘若长公子一直都不喜女色,也不亲近我呢?是不是几年后我就可以和离了?”
她是很认真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偏母亲要斥她“净说浑话”。
直白表达自己的想法,崔兰因一直不明白有什么不对,但父亲母亲就是不喜欢听,好像她遇到困难受了委屈都应该憋在心。
这才是有教养、识大体的贵女。
而她一身从市井里学来的坏毛病,尤其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总也改不掉。
母亲就让她写,偷偷写下来,就不会惹人笑。
崔兰因叹了口气。
这里恐怕唯有祖母从不会怪她太过活泼,更没有因为她学识不好而对她有过偏颇。
想到就要见祖母,崔兰因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崔府松景园里,盆松青翠掩映。
“啪嗒”声,一粒石子打到她脚边,崔兰因侧目。
一位年轻的郎君藏身其后突然冒出,朝她用力挥手,兴致勃勃喊道:“盈盈?这么巧!”
崔兰因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那郎君也不失落,紧跟她往前挪动,声音也从舒展浓绿的松枝后源源不断传来,“听说你在萧家过的不好,我小妹在宫里高兴地都差点放焰火了,嗯?长公子今日居然都没陪你归宁?”
所谓坏事传千里就是这般让人讨厌。
“他忙。”崔兰因随口回了句。
“忙?好烂的借口。早说过你别嫁他偏不听吧?萧家长公子是什么人,那是眼高于顶,就连公主他都看不上。”
齐蛮对长公子的怨言很大,几乎是用鼻子在出气。
崔兰因一脸“与我无关”的平静。
看不上公主那是萧临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齐蛮又好言劝道:“他肯娶你,不过是图崔家好摆布罢了,是不是这个理,你自己想想也明白。”
语气里透露着“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