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久夜又被贺珏押在了勤政殿养伤,日子很平静。北齐九公主足不出户,而郎晚也在玄衣司规规矩矩,甚至连太妃都没有丝毫动作。
贺珏得了闲就守着靳久夜,日日问他:“朕的梳子刻好了没有?”
靳久夜每次想回答时,贺珏又按住他,“你不必拿来与朕看,没做好的朕要看了就没有惊喜了。”
“天底下没有主子这样要礼物的。”靳久夜很无奈,他已经拿他那把只用来杀人的鹰纹短刀来刻梳子了,其锋利程度几乎媲美天下所有武器。
然而贺珏还嫌不够,每日早中晚各问一遍,偶尔吃茶水点心的时候,也要捉住靳久夜问一遍,其频率与用膳不遑多让。
于是靳久夜紧赶慢赶,终于花几天时间将应承主子的话实现了。
这一日,贺珏一进门就抱了一堆书,扔到书桌上让靳久夜看,靳久夜问:“这是什么?”
贺珏点点下巴,“你自个儿看。”
靳久夜上前翻了一本,“温贵妃?”
“是啊。”贺珏拿了一旁的冰饮果汁猛喝一口解解暑气,“朕觉得你学温贵妃很好,特意让张福去民间寻了些野史杂记,有些正史上不方便记的,这儿都有。”
靳久夜草草看过两眼,表示:“这上面的,有些难。”
贺珏轻笑,“这世上哪有能难倒影卫大人的事?再者,你如今也是贵妃位,应当学学人家那贵妃是怎么当的。”
“是。”靳久夜不疑有他,只得遵从。
贺珏叫了午膳,靳久夜陪坐着。两人一同用膳时贺珏总不喜有旁人在侧,因为每次他都会被靳久夜带动着胡吃海塞狼吞虎咽。两人之间完全不在乎形象,靳久夜吃饭那叫一个爽快,贺珏光见人那吃相都能多吃一碗。而面对宫人伺候时,他就端坐一副君王的做派,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礼仪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现在想想,大约只有在靳久夜面前,他才是最放松和自在的吧。
因而喜欢他,何尝不是理所当然?
贺珏美滋滋地往嘴里刨白米饭,靳久夜夹了一条烧茄子,猛一塞进嘴里,因分量太多,整张脸颊都被撑得鼓起来。唇上还油乎乎的,贺珏差点儿笑喷,靳久夜抬眼看他。
贺珏停了筷子,拿干净帕子扔靳久夜脸上,“擦擦。”
靳久夜揭了帕子,胡乱抹两下,又开始低头专注进食。甚至还挑了一块油汁满满的茄子,往嘴里一塞,伴着一大口白米饭,扑哧扑哧开始嚼,那专注的样子仿佛盘中餐皆是猎物一般。
贺珏叹了口气,不由得问自己,他到底是如何喜欢上这样一个糙汉子的,腿毛比他粗,武功比他高,连吃饭都比他吃得多,除了睡觉规矩点……可睡觉这事,他并不想对方规矩啊!
幽怨的小眼神来回盯了靳久夜好几眼,对方不为所动,贺珏只能寄希望于今日搬过来的那一摞书。
传闻温贵妃以色侍君主,盛宠十余年,连生三子四女,母凭子贵,哪怕新帝登基也不能撼动其地位。要是靳久夜能学到她身上那一分以色侍君主的劲儿,贺珏都觉得自己睡着也能笑醒。
正想着,突然从眼前递过来一个木制的小物件,靳久夜不知何时已经吃饱喝足,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主子,给你。”
“这什么……”贺珏第一反应,“钉耙?”
靳久夜默默道:“……不是。”
贺珏当即明白过来,“这便是你给朕刻的木梳?好看,当真好看!”
接过男人手中的钉耙,他仔细把玩了一番,表面还算平滑,样子也很经用,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来的怪异。
靳久夜沉默了片刻,问:“主子当真喜欢?”
贺珏握在手里,扬眉笑道:“当然,你送给朕的东西,朕怎么能不喜欢?朕还得把他藏起来,不,拿个荷包好生放着,挂在脖子上才是。”
“这……这就不必了吧。”靳久夜艰难道,看向那把木梳的眼神愈发难以言喻。
贺珏却把那失败品宝贝成什么样子似的,恨不得立刻嵌进胸口里,靳久夜忍不住道:“要不属下再刻一把更好的?”
贺珏拒绝,“不用,就这个最好。”
若是有了第二把,那这东西的用意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