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盛嘉宜瞪了一眼。
“我怕你挨黄女士的批评。”
“她东西太多,记不住的。”徐明砚说,“她呢,也不会和我计较这种事情。”
好好好,这话说得倒是真的潇洒随意,看来是真的谁也不怕,太子爷自成一派,翅膀硬到早已经独立门户,威风的不行。
“那我要这个。盛嘉宜她随手一指,指了摆在墙角的一副油画,“不会是真迹吧?”
层次分明的光线,交织的明与暗,细腻的人物质感,以及那标志性的绚烂的色彩。
如果是在外头看见,盛嘉宜会毫不犹豫认为这是仿品,但因为是在徐少家中,故而多问一句。她也算是明白了,永远不要去怀疑这样富裕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到底有多少藏品,皇帝都掉了脑袋,他们却还好好地在这里站着,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果不其然,徐少煞有其事点头:“是真的,你喜欢明天叫人给你送过去。”
“提香的真迹。”盛嘉宜都忍不住蹲下去,托着脸左看右看,“有钱真好。”
什么都有了,衣食无忧不必多说,吃穿住行都已经穷极人类科技的极限,实在不知道钱怎么花也可以学徐明砚父亲那样自己组建一支科考船去研究南极冰川融化的速度,万一研究出什么来也算是拯救人类社会的大功德一件,说不定下辈子又可以投一个同样好的胎,于是又开始周而复始的富贵人生。
这样想想,生活真是
“乏味。”盛嘉宜眨了眨眼睛,“如果每天只能这样度过,的确很无聊。”
难怪徐明砚把全部的精力用在琢磨着如何搅动商界风云上,索然无味的生活就需要一些刺激的东西来调剂。
“盛小姐的生活并不沉闷,但是你看起来对生活也兴致缺缺。”他暗沉的眸子在阴暗的光下竟然比寻常要锐利的多,或许是在自己家中的缘故,又或许是在暗光下,沉郁的气质在这一刻终于不再遮掩,如暗潮一般席卷而来,“好像什么都没办法让盛小姐发自内心开心。”
“盛小姐为什么不开心?”
盛嘉宜被他问的一顿。
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翻动书架上的书本,也许是心不在焉,又也许是急于掩饰些什么,她随手抽出一本来,埋下头。
却是一本海涅的诗集。
“Deathisthecoolnight;lifeisthesultryday。”她轻声念着扉页上的诗词。
(死亡是凉爽而宁静的夜晚,生命则是撩人却压抑的白天。)
也就那么几秒过后,她仰起面孔,那是张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容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有的人把全世界搅动得天翻地覆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有的人穷极一生往上走,只想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觉得这几年我长大了许多,成长的速度比过去十多年里都要快,又觉得这一年里我也变了很多,变得比过去更懂得珍惜。”
“每次我觉得日子特别难过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她耸耸肩,“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好好活着,人也可以去死的嘛,如果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了,死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时期,这样想想,就觉得许多事情也能再坚持一下。”
“以前我总是会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因为觉得我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痛苦的感觉就会更加明显,但现在我很少会这么问自己,我已经学会放弃去追寻这个问题。”她轻声道,“我想有一天我会学会和自己和解。”
“徐明砚。”盛嘉一脸认真,“我答应和你一起,不是因为我有多贪图你能给我的荣华富贵,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还需要去做一些可以冒险尝试的事情,和你不一样的是我是一个很不爱冒险的人,可是从高棉回来后,我总觉得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开始过。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事是一回事,公事又是一回事,我想问你,如果我帮你完成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去帮我做一件事。”
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徐明砚才说:“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有了变化。”
就仿佛腐朽而绝伦的古老神像终于扫去满身尘埃,再现荣光。
“你想要我做什么?”即便在这种时候,他的理智依然占据上风,并未直接允诺她什么。
“一件对你来说,不难做到的事。”盛嘉宜摇摇头,“不是现在。”
一个需要提前预支的承诺,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完全依靠两人之间的彼此信赖所达成的合作,都不会轻易交付信任的两个人在一起,竟然选择了这样一条最需要信任的道路,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徐明砚光是想想,都有些啼笑皆非。那双冷清的眼眸垂下去,想了许久,却见眉眼舒展,露出清浅的笑意,他说:“好,我答应你。”
“在此之前,我不需要你插手任何事。“盛嘉宜又忽然改口,她黑色的裙摆如盛放又腐朽的花一样摊开在窗台上,“我之前说的话都是哄你的,你对澳城的生意兴趣不大,所以也不会真的去打压宋家,在你看来这是毫无必要,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不对?”
徐明砚淡笑不语,只是微微俯身,手撑在窗沿上,靠近盛嘉宜的耳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盛嘉宜眼底的变化:“没有兴趣,可以培养,如果嘉宜你真的很不喜欢他,我也可以自己笑纳那块赌牌。”
盛嘉宜:
他还真会打蛇随棍上,亲亲密密叫起嘉宜来了。
“你?”盛嘉宜才不信他,她微微仰起头,把徐明砚往外推了推,“无论是葡澳还是京城,赌牌给谁都不会给你,你少拿这种话哄我。不想帮忙就不帮,人家也是一代风云人物,你还未必能拿捏他。”
这激将法用得好,明知道她故意这样说,徐明砚还是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