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问题是,盛嘉宜输很简单,贺建廷能赢吗?要是贺建廷赢不了,她输得再彻底,也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那么徐明砚考虑的无非是三种结果。
盛嘉宜输了,贺建廷赢了,皆大欢喜。
盛嘉宜输了,贺建廷没有赢,钟沈谢三家本来就是被拉进来凑数与见证的,荣家或李家拿走土地,徐明砚讨好不成,含泪赚走百亿利润。
盛嘉宜不输不赢,这块地谁也别想在这一轮拿,便留给下一轮,交由牲畜来决定,如果赛马赛不过李明辉,那贺建廷只能回去自己好好反省自己,反思贺家在势力分布上是不是差了首富太远,这么多年下来只剩一个吃老本的空壳。
而如何保证贺建廷赢的可能性最大,说到底,依然还在这七轮二十一点中。和贺建廷一起来的是沈家俊,作为下家,沈家俊会给贺建廷喂牌,而荣志浩的好帮手谢楷说不定早就已经倒边了。
这就是变数,也是算计。
盛嘉宜揭开手中的第一张牌。
一张黑桃A。
在二十一点中,A这张牌既可以算1点,也可以算11点。
这是一张完全服务于玩家本身的牌。
天若有情
在徐明砚这个位置,能清清楚楚看到盛嘉宜的牌和她一切动作,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抿着唇,肤色比平时更加白了几分,暴露出一种可见的惊惶的神色。对于一个顶级的演员而言,这样的表情常常出现在那些获奖片段中,而在此时此刻,她生动的演绎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捏起扑克牌,垂眸望过去,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徐明砚就见到她只是迅速瞟了一眼手中的数字,然后将那张黑桃A背面朝上按在桌上,转而摊开了另外一张黑桃5。
这是庄家的权力,坐庄者可以选择一张牌作为明牌,一张牌作为暗牌。
A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不仅仅是因为它可以计作一点,也可以计作十一点,更重要的是这张牌被成为blackjack,在规则里,一旦出现了A,赌约翻倍。
盛嘉宜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徐明砚微微挑眉,如果是他的话,他会选择摊开那张A,不因为什么,这与他为人处事的风格有关,这种摇摆不定的牌最容易给在场的人制造足够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猜测自己手中另外一张牌究竟有多大,会不会已经处于一个临界值上,甚至于下一张牌,他是否就能直接凑出二十一点,接管整盘赌局。
这就是心理博弈战,每一个玩二十一点的高手都精通此道。
看起来,盛小姐的确如她自己所说,是个只懂一些规则的新手。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给盛嘉宜杯子里倒满一整杯柠檬水,加四块冰,不放糖。
盛嘉宜极少吃甜食,也不爱喝太冰的水。
她看起来很笨拙,笨拙到慌里慌张拿牌,再稀里糊涂要牌,最后可想而知的爆牌,第一轮就输得彻彻底底。
徐明砚看盛小姐懊恼地叹气,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盛嘉宜玩得很糟糕,她手上牌局只有输和不赢两种结果,从第一轮坐庄后,盛嘉宜就再也没有当过一次庄家。
六轮下来,她成功帮助徐明砚输掉三千万。
如今最贵的电影投资都没有超过三千万,号称史上最豪华制作的《风云》也才两千六百万,其中有一千五百万费还是用给了明星付片酬。三千万足够郑安容拍十部电影还不止,够最红的女星盛嘉宜马不停蹄工作一整年。
香江最赚钱的电影票房记录四千八百万,只要盛嘉宜再输个两局,她就输掉了一个春节档。
有时候,能每一步都错得恰到好处,也是一种能力。
房间里没有挂钟,空气中浓郁的烟草酒精的味道仿佛致幻剂,水晶吊灯的光线太过强烈,清醒到沉沦只在一个瞬间。盛嘉宜这么玩下来,平生第一次第一次有一种钱其实也不算钱的不真实感。
货币在这里已经变成一个虚拟数字,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因为它的变动而出现任何反应。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聊天中也知道,这不是这些人第一次这样了,一两个亿的确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这并不夸张,资金密集型产业会带来大量的现金流,也需要大量现金流,在他们这些人的家族企业扩张的过程中,众多的子公司被挂牌上市募集资金,这些公司往往在股价达到一个巅峰后,迅速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随后被私有化,以折半甚至更低的价格被他们收入囊中。这一部分的收入不会体现在任何富豪排行榜上,但确会体现在这些太子爷大手大脚的花销上。
曾经有智库估算过李明辉父子的财富,猜测他们有四百多亿个人存款藏在世界各处私人银行的地下金库中,而最让人担忧的是,他们的吸金能力仍然处于一个上升的阶段,而非陷入静止,这张桌子前坐着的几人和李明辉都没有显而易见的差别,他们的大手大脚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就不应该再要牌了!”在盛嘉宜输掉第三次后,沈家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都已经十八点了,怎么还敢要牌?你就停牌等着就好了!”
“我不知道。”盛嘉宜无辜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能抽个3什么的”她白皙细长的手指夹着那张9,轻轻放在桌面上。
即便是输了这么多钱,盛嘉宜也没有什么过于羞愧的神色,她短暂学过的几年芭蕾为她带来良好的形体,在任何时候都挺立着颈柱,优雅的弧线从肩颈一直向下蔓延到交叠的长腿上,即便是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笔直流畅的线条。
在室内她脱掉了大衣,腰肢也是盈盈一握。
柔顺的长发被她随手扎起来,垂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落在眼前,那双眼睛真诚地看着沈家俊,如雾似水,几乎要沁出露来。
“盛小姐你”沈家俊叹了口气,“算了,看得出来你确实不太会玩,你既然都不会,你就保守一点嘛,不要这么激进,这和你看上去的样子可不太一样。”
“沈家俊。”徐明砚在一旁冷冷开口,“又不是花你的钱,你这么多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