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父子俩火药味十足,正厅里氛围也好不到哪去,周蕙娘独自应付李家夫妇,心不在焉地思索要不要干脆装晕送客。
正想得认真时,李夫人突然问:“我听外头人说,知宁前几日便被傅大人给赶出去了,如今一个人住在百里溪办下的宅子里,这件事可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周蕙娘敷衍。
李夫人叹了声气:“看来傅大人这回是真生气了,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家女儿,明日就该成婚了,怎么也该提前接回来,让她从家里出嫁,否则这算怎么回事啊。”
“老爷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过是个继母,不好多打听。”周蕙娘继续敷衍。
李夫人点了点头:“也是,你的确不好说什么,”说罢,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也好,他若真能狠下心,舍了这个女儿,将来说出去,旁人也知道他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人,傅家也并非什么不堪的门户,知文也不至于被连累,将来照样能娶个好姑娘。”
听到她提起儿子,周蕙娘眼眸微动,刚要附和两句,便听到李成笑了一声:“你呐,也是不了解傅大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什么意思?”李夫人好奇,周蕙娘也看了过来。
李成摇了摇头:“当初郡公爷之子钱毅的事,你们可还记得?”
周蕙娘一愣,随即想起来了:“记得,郡公爷的独子身亡,死后手里一直攥着知宁的耳环,郡公爷便咄咄逼人,非说是知宁害死了他儿子,后来还是锦衣卫找出了凶手……”
“虽然找出凶手,可郡公还是觉得是知宁克了钱毅,为了逼傅大人交出知宁,还以知文的性命相逼,饶是如此,傅大人都没舍得交人。”李成缓缓说出当初真相。
周蕙娘一愣,脑子瞬间空白。
李夫人惊呼一声:“傅大人可真是……”
“所以啊,傅大人爱女心切,当初生死之际都没舍得知宁,怎么可能舍得断绝关系,如今把人赶出去,恐怕也只是一时气愤,将来气消了,照样是要接回来的。”
“那也不能因为偏疼女儿,就彻底不管儿子了吧?若他真认下百里溪这个女婿,将来谁还肯将姑娘嫁给知文?知文真是太可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愈发热闹,周蕙娘双眼无神,许久都不发一言。李成夫妇见无人接话,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又说了两句便主动离开了。
一路走到后门,坐上马车后两人才叹了声气。
“咱们这事儿做得实在不地道。”李成摇了摇头。他跟傅通相识多年,若非二殿下要他来挑拨,并答应事成之后会考虑将宝珠扶为侧妃,他绝不会如此。
李夫人倒是淡定:“我们也不全为了自己,如今知宁名声是彻底坏了,唯有与她划清界限,傅家才能保全不是吗?”
李成沉默片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傅家偏厅,得知李成夫妇离开后,傅通当即便要带人去将傅知宁接回来,傅知文着急地跟在后面劝阻,父子俩拉拉扯扯,闹得院子里一团糟。
“你们够了没有?!”周蕙娘突然训斥。
父子俩看去,傅知文忙道:“娘,你劝劝爹,这个时候闹上门去像什么样子。”
“谁也劝不了,我今日必须要将那个不孝女给带回来,不能让她丢了傅家脸面!”傅通说完,黑着脸便要离开。
周蕙娘忍无可忍:“你要是敢去,我就与你和离!”
傅通猛地停下,半晌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敢去,我就与你和离,”周蕙娘气得颤抖,死死盯着他,“你愿意跟着她丢人,我不干涉,但你不能害我的儿子一起丢人。”
“你是不是疯了?”傅通黑脸。
“我就是疯了!疯也是被你逼疯的!她生来就是嫡女,她身份尊贵,整个傅家都宠着她向着她,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知文这个唯一的儿子都得处处让着她,这些年我说过半个不字没有?”周蕙娘颤抖着,猛地推了他一把,傅通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站不稳险些摔了。
“爹!”傅知文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
周蕙娘眼睛通红:“可是傅通,偏心也该有个度,你怎能为了她就搭上我知文的前途,搭上我知文的命?!今日你若敢去,我便与你和离,知文随我回娘家去,也省得被你连累名声,将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傅知文皱眉:“娘,你冷静点……”
“你若敢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周蕙娘厉声呵斥傅知文,傅知文瞬间没音了。
傅通怔愣看着周蕙娘,许久之后憋出一句:“我将你扶正,倒是不知道你还怨恨上了。”
“若早知道扶正之后会过得如此委屈,我倒宁愿做个妾室,”周蕙娘眼圈愈发红了,“不对,若是早知道,我就不该进傅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