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想了想,点头道,“做得不错,等他回长安,找个靠谱的人盯紧他。楚郢那边呢?”
卫缺微微一顿,“楚世子的园子密不透风,打探不出太多消息,只是昨日,他与临汾王曾一前一后到过醉仙楼,我们的人没能跟进去,不知他们是否有会面。”
——
宣宁公主的及笄之宴早在数月前就下达了礼部,礼部侍郎们严正以待,经过数次议会,由尚书王秉知拍板,将地点定在了昭阳殿,昭阳殿是前朝昭阳长公主的宫殿,后公主从此殿出嫁,很是整修了一番,雕栏玉刻,极适合用来办宴。
李槐传书回来,问候了家人后,又叮嘱李意如好好养伤,他会在她笄礼之前回到长安。
可这日早晨吉时官家在崇仁坊为宣宁开府之时,李槐没有来,直等到夜宴开始,他还是没有按时回来。
宣宁与官家携手而来,玄色龙袍旁的红衣小娘子眼含笑意,墨色缎织云纹绦在流彩飞花蹙金翟鸾裙上掐出盈盈细腰,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挂着十二串斑斓璀璨的璎珞垂珠,宣宁公主乌发梳作云髻,并一只缀红玉金花环冠,鬓边垂下两串儿珠玑,端庄中不失娇俏。
在座无不垂首跪礼,而她泰然自若,转头与官家笑语,长睫扑闪,如飞花蝴蝶,美艳不可方物。
宣宁就坐在官家的下首,在大魏权力最中心的地方。除却路途过远的几位宗亲外,她的哥哥们几乎都到齐了。为表朝廷的亲切,三州世子的座位优先于众皇子。
为首自然是兵强马壮的幽州,萧且随姿态慵懒,一只胳膊仍然吊着呢,把身上的绛色绫罗袍也扯皱巴了,他握着琉璃杯,神情疏淡,眼神游离。
其次为荆西,楚郢白衫玉冠,他喝得不多,但频投来目光,是那种紧张中带着期待,喜悦中带着羞赧的模样,每和李意如对视一眼,桃花眸中的涟漪就动荡一分。
李意如吃不消,端杯轻抿,对宣宁说道:“从前没看出来,他竟还是个狐狸精。”鸿娄薯原
宣宁心情不算太好:“得了,纣王,少看他几眼。”
岭南世子是第三位,小孩子几乎一开场就在吃吃喝喝,案几上的东西全都卷进了肚子,现在位置已经空了,被李家的皇孙们拉到花园玩耍。
更多的就有她的哥哥们和叔伯宗亲,都绕着皇后之子临汾王李柏和戚妃之子淄川王李桦,陆业和几个侯爵子弟坐在左侧稍远处,再有就是长平、朝晖、福康等几位神色各异的公主,而和她要好的小娘子们则因为身份不够,几乎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李意如看着右首的一个空位,案几上的珍馐排列整齐,昭示着此位有人缺席,它旁边是承江王妃裴缈,等待成空,她的神情些许落寞,却还要时时勾出微笑,迎来送往。
前世的这场宴席中,她提出要楚郢尚主,阿兄那样稳重的人,竟当着官家的面和她吵起来,闹得不可收拾。
李意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阿兄不在场也好吧。
官家目光移过来,看到她像个大人似的忧愁,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他朗声问道,“宣宁,天下珍宝尽在你手,何以还是唉声叹气?还有什么想要的,今日一并提了吧,朕定能让你称心如意。”
楚郢一眼不错地看过来,李意如微微一笑,说道,“儿确有一事,需要父皇做主。”
“哦?你说说看。”
赤红鸾裙上的七色璎珞光影晃动,李意如转过裙摆,缓缓行至主案正前,倾斜的长袖拢出一个半圆,她俯身跪拜,声音脆朗,咬字清晰,可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少年的心上。
“儿已至笄年,知好色而慕少艾,荆西世子楚郢平和含蓄,风流蕴藉,儿愿请父皇下旨,令其尚主,赐儿一段上好姻缘。”
“哐——”
暗火燎原,脏器破碎,血液急速回流,理智血肉横飞,少年仅存的右手紧紧攥着半盏破碎的琉璃杯,抬头看见满场愕然,萧且随咬着牙,跪地求恕。
官家没有在意萧且随突然其来的失仪,他面色沉静,漆黑的视线穿过寂静的宴席,落在楚郢身上。楚郢即刻起身,行礼三叩,跪在了李意如身旁。
“宣宁公主殿下龙髓仙姿,人品贵重,臣倾慕已久,陛下!臣愿应公主所愿,与公主结永世之好。望陛下成全。”
官家良久没有说话,席上的歌舞早就停了,龙颜不愉,众人都垂首不语。
玄色的身影蹒跚而下,握住了少女的臂膀,声音嘶哑,“珠珠,长安城有那样多的少年儿郎,你还小,婚事需容后慢议,先起来。”
李意如眼眶发热,抬头看他,在北境纵马挥戈的马上皇帝也老了,天命之年,有了白发,眼神也不再明亮,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恳求女儿听话的父亲。鸿镂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