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了,徐骁想破脑袋就是想不明白,既然宁望对她如此重要,她又为何和那个荆西世子定亲?
“世子既然是有意让徐某进帷幄来叙话,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吧,我先去给你拿些止血散。”他用上巧劲,很轻易挣开了萧且随。
徐骁垂首在一旁的军箱里翻找,忽一阵冷风侧近脖颈,多年对练的本能使然,他右手撑在地上用力一跃,翻身落地相对。
萧且随一招落空,握住手掌看着他熟悉的闪躲技巧,神情渐冷。柳无寄,你做的好事。
徐骁暗骂一声,这些公主世子怎么都喜欢从后头突然袭击?上回差点着了宣宁的道,这次又来?
对面这个眸中杀意沸然,出招便是致命拳的男人,哪里还有方才那个因为区区腿伤而嚎叫哭喊的纨绔模样?
他为什么要忽然出手?
可徐骁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深邃的眸子短暂地审视之后,对面的人就再次出手。
他越接招越觉得惊诧,萧且随的招式路法甚是考究,眼中寒霜横生,好似和他仇深如海,可出拳下掌气力轻飘,避开地上所有物品,且专往腋角、腿窝等不留痕迹的地方招呼,徐骁想躲,可萧且随仿佛早知道徐骁要怎么出招一般,总是快他一步。
“你究竟想做什么?”徐骁剑眉紧蹙,挡下几招,气喘吁吁地扶在冰冷的兵器架上。
那世子却就好似被这句话问住了,眼中逐渐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重复了一次,“我究竟想做什么?”
是啊,他究竟想做什么,从徐骁出的第一招开始,他便认出此人必是出自柳无寄的亲授,再观他右手手背那一道旧疤,萧且随已可以笃定他的身份。
这么多年以来,柳无寄都一直瞒着他,萧叙还活着,就在他眼前,还成了李宣宁的门客。
萧叙自出生,就抢走了父亲所有的关注,就连喜爱冷虐的母亲也对他失了不少兴味。
他抢走一切也就算了,现下连那声“李宣宁”也要和他争。
萧且随从未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一无所有。
他想起李宣宁望着徐骁时欣慰又专注的眼神,突感意兴阑珊。长腿一伸,他颓然坐在了行军榻上,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伸手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竟又开始发号施令,“罢了,你先来给我处理伤口吧,血快流干了。”
徐骁:“……”
一个两个都有病还是怎么的!一个脑子有病的宣宁还不够吗,这个世子也是疯的!
他啐了一口,认命地走到军箱继续翻找,刚蹲下,又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世子捂着小腿打量着四周,一只白皙到妖冶的手掌上尽是鲜血,可他神色自若,与方才那副死战方休的模样迥然不同。
见徐骁小心戒备,那世子还嗤笑一声,出声嘲讽,“莫慌,不过是李宣宁说你功夫了得,我帮她把把关罢了,可惜了,你也不过如此。动作快点,云策营午晌不放饭的么?”
徐骁不是骄矜之人,输了便是输了,他不恼怒,更何况这世子脑子有疾,他就更不必计较,只说,“好好好,世子的武艺在徐某之上,却不知为何躲不过宣宁的飞脚?”
对面人眉梢轻扬,脸色却略略沉下。徐骁哼笑一声,“我本以为做个三州世子已经够威风了,原来你这样高贵的身份也得谨小慎微,扮成个无能模样,想讨好公主?还是想好好活命?宣宁不知道你会功夫吧?”
萧且随面寒霜雪,咬着牙后槽挤出几个字,“别一口一个宣宁,你这样的身份,不配直呼她的封号,这是大不敬。”
“可她并不怪罪我。”徐骁眯着眼,说话模棱两可,“而且我是公主府的人,你呢?这般恼羞成怒的模样,你气什么呀,我差点以为你才是荆西世子呢。”
“你!”
徐骁拿起那药瓶往那边一掷,也不管人家脸上五彩斑斓的神色,悠悠然往外走去,“世子没什么想说的,徐某就不奉陪了,您身份高贵,自有的是人来看护,李宣宁难得过来看我,我可舍不得让她在外边枯等。”
军营路远,来回得两个多时辰,又加上萧且随腿上受了伤,路上得慢行,再不告辞只怕赶不上门防宵禁。
几人略略说了几句,找了辆简易马车来让萧且随躺,也就慢慢出发了。
曾恪乃是万年县下溪谷村人,给他道喜的远亲近邻寻了他一天无果,后又听说了他一早放了榜就去了公主府的缘由,都蹲在崇仁坊的坊门附近等他。
公主一行人送完萧且随回来,正好就遇了个正对,曾恪被围在中央,乌泱泱一群人要向公主道谢。宣宁没耐烦地喊李意如出来应付,可“她”却贪懒不知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