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站在仁济堂门口,不知说了什么,把魏母送走了。
谭翡钰只来得及跟魏母招了招手,等她出了门才发现地上的那一篮子鸡蛋。
“欸!这鸡蛋!”
谭翡钰拎起鸡蛋就想追出去,却被一旁的魏成拦住。
“这是我娘的心意,请谭小姐收下吧,还有……我娘的病,多谢您了。”
他的语气难得地带了一丝温度,还有一点微不可见的赧然。
“我是大夫,这些都是我应当的,不必客气。”
谭翡钰倒不是谦虚,她是从心底里这么觉得,自小所受的家学教育亦是如此,为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职,不可居功自傲。
“咳……”魏成手抵下巴轻咳了下,语气柔和不少,“谭小姐,那圣利安教会学校是禹城顶尖的,入学名额并不容易,您是聪敏好学的人,我想这对您来说也是个接触新学的好机会。”
认识魏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谭翡钰也一字一句认真听了。
“多谢你的建议,我会去的。”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若不是庄培麟的面子,她一个从未接受过新学的女子,怎么能拿到入学书呢?
“补课老师就住在别院的客房。”魏成微微颔首。
谭翡钰点点头:“今日我坐诊结束便去别院。”
虽然魏成现在说话客气不少,但想必庄培麟给他下命令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语气。
既然已经决定去上学,也没有必要让魏成为难,更何况
这样一对一的补课机会对她来说也是很奢侈的,不如好好抓住。
于是,看诊后,谭翡钰便依言回到了庄培麟的别院。
补课老师是个年轻的女先生,长相端正,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听到谭翡钰喊“先生”点了点头,温和地开口。
“我姓周,在圣利安教会学校教授自然科学课程,谭同学叫我周老师就可以。”
周老师虽然年轻,授课却很有经验,对于谭翡钰这样毫无基础的学生,也能手到擒来。
跟着周老师上了十几天课,谭翡钰受到的震撼简直比过去的日子加起来都要多。
像“自由平等”这类的德先生的口号,谭翡钰没学过也听陈书远和赵慧文说过无数次了,报纸上也没少见,倒不陌生。
赛先生给谭翡钰带来的体验则新奇得多。
比如老祖宗常讲的“天圆地方”,可周老师说他们生活在一个圆球上,一个很大很大的圆球,容纳了几万万人和无数的生灵。
还有什么进化论,谭翡钰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人难道真是从猴子变来的?
还有那数学,谭翡钰原本以为自己会算账会看账已经很厉害了,可周老师跟他说的那些计算,还有什么几何、代数,看着比算账还要难不少哩。
不过时间终究太短,谭翡钰也知道自己的基础实在太弱,周老师为了让自己对新学有个全面的认知,每个学科都给她介绍了一点。
只这一点皮毛,谭翡钰就深切感
受到新学的不易,丝毫不逊于她从小学到大的中医。
可中医她学了十几年,方能信手拈来,这新学她不过略知一二,入学真能跟得上读过高中的同学们吗?
开学时临近,谭翡钰的焦虑不由加重,周老师也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
“翡钰,你的理解能力已经很好了,虽然没读过新式学校,却是读过书的,对新事物接受得也很快,刚入学可能确实会有点难,但是只要你肯学,可以跟上的。”
终于到入学这天,谭翡钰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准备出门,推开门却差点撞到门外的人身上。
“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