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个黄包车就兴奋成这样,土巴子……”赵慧文不屑地瞅着前面的主仆,心说要是等你们见到那小汽车,还不惊得晕过去。
正想着,迎面便驶来一辆福特轿车,黄包车夫自觉地往旁边让道。
他们不知车里是谁,总归非富即贵,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惹不起就是了。
轿车的车漆漆黑锃亮,几乎能倒映出赵慧文钦羡的眼神。
什么时候她也能坐一次这样的小汽车,那可太气派了。
谭翡钰原没有注意到汽车,是被叽叽喳喳的雯月提醒的。
“呀!小姐,这是个什么东西,黑黢黢的,还带好几个轮子,看着里面还有人哩。”
“那是汽车——”赵慧文拖长了的声调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不耐和鄙夷。
雯月的疑问,赵慧文的挑衅,谭翡钰都无心理会,方才她好像又感受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扶着车座,四处打量却没看到目光的来源,只看到黑色轿车远去的背影,回身时对上陈书远的眼,一瞬也未停留便回过身来。
无人理会,赵慧文自觉无趣,转身想跟陈书远说话,却见陈书远呆呆看向谭翡钰,更是气冲心门。
车正好到了民房前,赵慧文手恨恨摔了一下,扭身就下车,丝毫不理身旁的陈书远。
陈书远这才回神,又忙赶几步跟上去,柔声细语哄赵慧文。
谭翡钰则在雯月搀扶下慢悠悠地下车。
一个普通的旧平房,院墙斑驳散落着青苔,前后院
加起来拢共也就五间屋子,堪堪住满。
这是他们来禹城的第一栋房子,够用但不宽敞,更谈不上阔气。
陈家有些钱,能供陈书远出国求学,却不算大富,架不住花销如流水。
省城消费项多,处处都比县城贵,陈家的钱全扔进来,怕也只能听个响儿,激不起什么水花,而陈书远初来乍到,也只能省着花。
前世他们是来禹城的第三年,才搬进了环境幽静的二层小洋楼,但不是靠着陈书远的薪金,而是谭翡钰嫁妆铺子的收益。
还是他们二人最瞧不上的中药铺子,房子却住得十分心安理得。
一应装饰,还都是按着赵慧文的心思,一水儿的西洋款式,玻璃镜、浴缸、沙发……样样都是从洋行选的好东西,漂洋过海地运过来,件件价值不菲。
当初,她觉得左右还是一家人,才没多计较。
却不料他们住进了洋楼,对她的态度变本加厉,活像她住了不该她住的地方,她成了这小洋楼里最不合时宜的封建人。
如今,她也有些好奇,若没了他们嫌弃的中药铺子的进项,陈书远和赵慧文要在这屋子里住几年?
穿过小院,谭翡钰缓步迈向屋内,没几步便听到赵慧文的声音。
“……那路边的小洋楼都可气派,咱们什么时候也住上,可以在二楼阳台听着唱片喝葡萄酒,像电影儿里那样。”
“到时候,我要定那个德意志的大浴缸,地上全铺上地毯,窗
帘也都要那法兰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