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父亲听着幼儿哭声,终有不忍,又出声道:“再求大夫轻一些吧,她只是个孩子。”
长乐冷漠的面容终有动容,尝试着下手轻了些。
女童肩处有一片大脓,看起来是烫伤燎出水泡,清创未到位,敷药又没有起效的。
“烫伤有一个月吧。”
“对,对。”
“滚水烫的,水中煮过禽类。”
“对,对。神医!那日我家杀鸡,烫鸡毛清污水的时候,不慎被这丫头撞了锅子,幸而只撒了一些,被烫了肩膀。”
长乐已经尽力下手又轻又快了,清创完成,她找出一瓶红粉,想想觉得不妥,又放回去,为女童新写一副药。
“烫伤后,不该先用冷水浇洗,你们应该开了普通烫伤膏,至少敷过不同的药有三次,都不管用。那锅水有脏污,伤口耽搁溃烂了。”
长乐伸手触摸女童的额头,又迅速缩回手来,向辛夷投去求助目光。
辛夷前来抚触,确认道:“她高烧了,不只是外伤这么简单。”
重给一根木签,将父女请到右侧坐诊的小方脉儿科,重新号脉。
长乐的第七位病人,正是方才排错队伍的毒虫溃疡老伯,他挽着衣袖准备上前,只听见身后数人担着一名昏迷患者往前奔。
家属陪伴在身旁,高声喊叫道:“被蛇咬了,求大家让一让,救救他吧。”
耳鼻喉科那边诊间钻出来个大姐,惊叫道:
“蛇妖?有蛇妖——”
“真真是来看耳背的!他是被蛇咬了!”
登时,长乐的急诊间已围满三层人。家属在外致歉道谢,有看热闹的,抱怨的,七嘴八舌。
这才算真的急症,危在旦夕又恰逢济世堂义诊,往往难遇。人命关天,自然不看是否抽中木签,甚至也有人愿意让号。
长乐烦躁地挥手清退一些人后,亲自掀开昏迷患者裤脚。
此时家属又从竹筒内丢了一条头背灰黑色,腹部黄白色,头部短且钝且没有颊鳞的蛇来。
蛇虽然死了,却惊得众人往外退。
“吓死你爹了!”
“哎呀,是过山峰!”
“这么小,是饭铲头,不是过山峰。”
“过山峰咬了还活得成个锅铲,他几时被咬的?”
众人又是一人一句,向家属发问道。
“我兄弟,晨起耕种时被咬的,约莫两个时辰!刚开始挤过伤口,没出血,我赶紧驮着板车拉他进城,路上他就说腹痛反胃,紧接着动弹不得了。”
“那我赌这是饭铲头。你兄弟万幸啊,饭铲头尙可救得!被过山峰咬了,今日怕是药王亲自来,也难救喽。”
家属邀功般地口吻望向长乐,“还好我怕影响神医辨别,亲自把蛇打死了带来。这就是咬我兄弟的那条蛇,相信神医一定有法子的!”
岂料长乐怒瞪他一眼,不敢看蛇,或说是不想看蛇。
还是辛夷师兄,将蛇收拾了,轻抚长乐肩膀以示安慰。
长乐克制住自己身体的反胃。
她冷漠而熟练地按压患者脚踝的伤口,再掀开他昏迷沉阖的眼皮,探了下颈部脉搏。
不需看蛇,仅凭伤口便可确认道:“是过山峰,小蛇,救活的希望不大。”
家属脚软了,扑通一声向长乐跪下:“求求神医尽力救救我兄弟吧,他家里还有妻儿老小,靠他一个,他还欠我钱,他死不得。”
哭得实在伤心,周围人都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