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是怎么能混进来的。
合欢宫遴选弟子顶顶重要的一条便是要容貌端正。
刘巧娥的长相明显不在此列。
她高颧骨,尖下巴,薄嘴唇,脸颊上生着一块碗口大的疮疤,疮面凹凸不平,就像一条条肉虫扒在了脸上。
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细长的眼里闪动着骄傲冷冽的精光,看人的时候倒像是居高临下地,斜着眼睛睥睨着瞧人。
脸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无不显出几分刻薄的苦相。
通常修士入道之后,经历过引气入体,洗髓伐脉,去芜存菁,仅仅两分的姿色,也能美上个七八分。
可刘巧娥不同,这是她来到合欢宫的第六个年头,她依然是那个外貌丑陋,性格刻薄,修为也毫无寸进的外门子弟。周遭同门对她的鄙夷也几乎到了赤裸裸而不加遮掩的地步。
东华界以强者为尊,合欢宫又以美貌为尊,在合欢宫,生得不美,便是原罪。
合欢宫弟子入道之后,需修习阴阳交合的术法来增长修为。
和刘巧娥同时入门的同期子弟,个个都是俊男子,美女子。男男女女,朝夕相处,一来二去之下看对了眼,纷纷拉了手共成了好事,唯独刘巧娥因为生得平庸,一直无人问津。
正因如此,她修为依然只停留在了刚入门时那点微末的功夫上。
这是个无奈的闭环。
直到半个月前,这个闭环终于被范舒云的青睐给打破了。
与刘巧娥这些外门子弟不同,范舒云虽是外门出身,却有个在内门当管事的亲姑姑,再加上他本人又生得风姿妖冶,明媚动人,尤其一双狐狸眼,顾盼含情。
人长得好,修炼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已是二境的修为,不知有多少外门的女弟子趋之若鹜,做梦也想着要跟他翻云覆雨颠倒一场,真正是天天作新郎,夜夜换新娘。
可这样的角色,偏偏在半个月前表现出了对刘巧娥的好感。
起因不过是月前的剑术大课上,刘巧娥抽中了签条跟他打了一场,结果自然是落败。
不知是刘巧娥被打得满脸鲜血的“倔强”模样,也别有一番风情,还是范舒云突然脑子搭错了一根筋。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范舒云竟破天荒地对刘巧娥这样的清粥小菜留了心起了念。自那天起,便对刘巧娥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起初,刘巧娥对范舒云的追求很不适应。
但她久无人问津,心里若说没有怨愤不平那是不可能的。
范舒云的追求实在是令她面子大增,脸上生光。
昨日,范舒云来到女弟子居住的山房。
也不管其他女弟子们暗送秋波,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到刘巧娥面前。
刘巧娥冷着脸走了出来,似嗔似怒,问他干嘛。
范舒云也不介意,朝她展颜一笑,“我能来干嘛,当然是来瞧你的。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倒好,连个笑影也没有。”
夕阳的光照落在青年那张清秀柔和的俊脸上。
这样个俊俏的美男子,众目睽睽之下,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地劝哄着自己。
刘巧娥心里涌起一股被珍爱的甜蜜,又忍不住要炫耀表现一番,便故意作出一副恶声恶气的凶模样来,“我就这个样,你若看不惯,找别人去,到我这儿来干嘛!”
范舒云笑着讨饶:“你看看,又凶。姑奶奶,我哪敢!就怕我多看旁人两眼你都要把我眼睛剜下来!”
刘巧娥:“有事说事,你以为我像你这么闲吗?”
范舒云又是一笑,目光深情:“明日申时四刻,天香园那棵垂丝海棠树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这句,范舒云又与她调笑两句,这才挥挥袍袖,潇洒离去。
倒是刘巧娥又在门前多站了一会儿。
耳边传来女弟子们故意大着嗓门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