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喝酒也不管用了,自从她开始吃药之后,就不再睡前喝酒了。
现在想来,她不是酗酒,她只是想睡着而已。
酒吧灯光昏暗,他们这一处卡座就在落地窗边,一侧有盆栽遮挡,几乎算是私人雅座。
落地窗外是最热闹的商业区,巨大的摩天轮灯光璀璨,在天际画出一圈圆满。
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陆书屿忽然想要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顾先生,我可以说一说往事吗?”
顾昔闻知道,如果对方愿意倾诉,是积极向上的表现,他也很想听陆书屿的过往,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洗耳恭听。”
陆书屿单手撑着下颌,她偏过头看窗外的繁星点点。
“我从小到大都没朋友,瑶章老师其实也是我的朋友。”
她声音很轻,伴随着爵士乐的温柔旋律,打动人心。
“一年级的时候,我上了新学校,在学校里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那个小姑娘性格开朗,经常逗我笑,我很喜欢她。”
“一开始,我母亲没有限制我交朋友,直到期中考试的时候,她考了班级三十四名。”
陆书屿苦笑一声:“从此噩梦就开始了。”
顾昔闻心中微叹,此刻终于明白,为何陆书屿会有这么严重的抑郁症。
与她自己无关,与家庭有关。
一个人的成长与家庭和家人分不开,无论陆书屿自己如何优秀,她挣脱不开的始终是血脉亲情。
顾昔闻看着她,仿佛在看过去的自己。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同类型疾病,他只是对他们的家庭和父母颇有微词。
“我母亲是绝对不愿意让我有成绩不好的朋友的,在中考之后的第一个家长会,她直接找了那个女孩的家长,让对方要点脸面,不要让自己家的坏孩子纠缠我这个优等生。”
“场面闹得很难看,班级里所有的家长都看见了。”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陆书屿回忆起来,已经没有任何细节了。
此刻的她不觉的心疼,也不觉得难过,更是已经忘记当时自己的难堪。
也似乎忘记了那个女孩看向她的眼神。
那是第一次,她明白什么叫冷漠和厌恶。
“后来,那个女孩就不跟我玩了,但班级里所有的孩子都不跟我说话了,”陆书屿声音依旧平缓,“我害怕去上学。”
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敌意。
说到这里,陆书屿停下了。
她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也忽然觉得重复过去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她已经不是只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的小女孩儿,虽然心里的伤口一直烂着没有痊愈,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起码白天的时候,工作的时候,甚至偶尔社交的时候,她是正常的。
“然后呢?”顾昔闻忽然开口询问。
陆书屿回过头,平静看向她,没有眼泪和悲伤。
“后来因为我不肯去上学,我母亲妥协给我转学了,在新的学校,我没有主动交朋友,也没有人把我当敌人。”
“我终于可以平静拥有读书生涯了。”
陆书屿慢慢勾起唇角,露出完美的笑容:“你看,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