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听眠还是听见了的。
在她一个急刹,然后越过突然横过来的槐树树枝的时候。
砚莲生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不过应该还好。
至于槐妖。
她也不知道槐妖能不能一边做梦一边醒,她又不了解槐妖。
李听眠边跑边躲。
不论围过来多少从各处涌现、一拥而上的人,不论道旁的槐树怎样横生枝杈、处处阻绊。
她的剑鞘没有再抬动哪怕一下。
现在不出剑,是为了之后更好地出剑。
师父是让她想出剑就出剑,不用顾虑太多。可是师父也同样说过,有些时候,选对时机出剑,才能节省力气,节省时间。
下面的人太多了。
李听眠干脆掠上了房檐,从屋顶上赶路。
枝蔓一瞬间疯长,铺天盖地的树网四面八方织砸过来。
气流将屋顶上的砖瓦层层掀飞。
李听眠跃起,单手攀住半截树藤。
在枝叶将前方拦得结结实实密不透光,向中心缩成一个树笼前,她就已经荡过那些绊脚的树鞭,重新落回了街上。
阻拦还在变多。
整座槐荫城都在发怒,除去那些不会动的死物,连走兽飞禽,都疯了一样冲向她。
李听眠速度不减反增,一路疾至城中的望江楼。
她的目标,望江楼的楼顶,是整座槐荫城最高的地方。
少女踢门,登楼,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已翻身上了楼顶。
大半个槐荫城映进她的眼底。
植在门口的槐树还在攀长,咬着下面的檐角,一寸一寸,好像要把这座建筑整个吞入躯干。
望江楼阵阵晃动,摇摇欲坠,上方的鸟群聚成大片乌压压的黑云,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李听眠不慌不惧,拔出了剑。
早在被远远甩到连少女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江洗就放弃跟上李听眠了。
他在城里东闪西闪,哪边路近就往哪边走,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
看见望江楼的异状,即便清楚槐妖根本奈何不得李听眠,心里还是咯噔跳了一下,赶忙调了个方向。
李听眠于此时闭眼,旋出一剑。
她还是不知道城里有多少棵槐树多少座庙,她不像砚莲生那样砚莲生不管对什么都很留意。
她只知道自己一剑下去,槐荫城不会再有槐花。
风止,剑动。
群鸟坠地。
银亮的雪芒贯切而出,碾过槐荫城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