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可能是什么品性高洁、如竹如兰的君子。
恶意揣测别人当然是不好的,但,孟思危毫无缘由地出手相助,难道真的别无所求吗?
叶安琪坦诚地回答:
「前几天孟家人找上我的时候,我的确有这样怀疑过。」
「可是,无论如何,他帮过我很多。」
倘若那年她在音乐教室里遇见的不是孟思危,而是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她的人生都有可能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其实隐约之间,叶安琪觉得,孟思危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世。
她明白自己这样想很天真,可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林鹿从叶安琪看似平淡的字里行间敏锐地捕捉到了些许不对劲之处,并瞬间抓住了重点:
「你喜欢他?」
“……”
叶安琪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用指尖缓慢戳出几个字:
「……算是吧。」
拿到那张卡后的几年,她和孟思危之间一直没有断过联络。
他们以一种十分老派而又缓慢的方式进行沟通。
寄信。
叶安琪没有孟思危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他助理给她银行卡时附上的地址,她每隔两个月会手写一封信件邮寄过去,信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她文化课的成绩、芭蕾比赛的成绩、以及校园生活的琐事。
还有信用卡账单。
每一笔花费落到了何处,她都在信中写得一清二楚。
孟思危从未回过信。
但几年之间,他也零星给她寄过几次东西,在她拿到大型比赛成绩时,还会附上一两句极其短暂的祝福语。
循环往复的信件,构成了他们之间并不紧密,却恒久而稳固的联结。
叶安琪也说不清,她对孟思危的感情是怎么在这种公事公办的交流中逐渐变质的。
总之,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所以,当她在枫麓山庄那场酒会上遇到他时,才会那样鬼使神差地追上去……
叶安琪勾动手指,从手机壳背后取出一张保存得十分妥帖的烫金名片。
如果有识货的人看见,大概会很惊讶,因为这是孟总的私人名片,能拿到上面那个号码的人,整个海市两只手数得过来。
去年夏天,叶安琪高考刚结束,做暑假工,被人介绍到枫麓去当礼宾。
她在某场酒会上偶遇孟思危,两人在二楼的观景阳台上聊了很久。
叶安琪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那会儿究竟说了什么了,只依稀记得,她似乎是告诉孟思危,她考上了海市的大学,然后问他,等到开学以后,她能不能去找他。
——其实这些话,她在高考结束后的那封感谢信里已经说过一次。
但她当着他的面又再问了一遍。
叶安琪确信,孟思危听懂了她隐晦的言下之意。
当时他倚在阳台栏杆边,与她对视,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温和的,仿佛拿她没什么办法的表情。
“可以。”他应允,“等你来了海市,如果你想,可以来找我。”
夏夜温柔的风挟卷着蔷薇花的气息,和他身上清淡的苦橙香气交缠在一起,飘向很远的地方。
这样的神色,她只在他脸上看到过一次。
只有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