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伟岸的男人,已然褪去手术服,一袭黑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仿若地狱使者,浑身清冷,脸色如雪,眉目间透出来的隐忍怒气,更是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走到副驾驶位置,透过黑色车膜,居高临下,死死盯着里面的女人,“自己下来,还是我砸了他的车,抱你下来?”
遥望着车窗外面,充斥着滔天怒气的男人,舒晚缓缓垂下眼睫,继而抬手,推开车门。
她还没下车,手腕就被男人冰冷的手指扣住,若不是她还怀着孕,只怕此刻已经被他用力拽下了车。
他抓着她的手腕,扶着她下了车之后,倏然低下冷冽阴森的眸子,冷冷扫了眼皱着眉的陆宸希。
两个男人视线相撞的刹那,陆宸希分明看见季司寒眼底的杀意,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就拽着舒晚走向布加迪。
季司寒忍着怒火,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她坐进去,又弯腰进来,扯过她手里的安全带,帮她系上。
望着气到下颌线都紧绷着的季司寒,舒晚张了张唇瓣,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直起身子,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
他坐进来后,连看都没有看舒晚一眼,直接启动车子,驶离公路,大概是为了照顾她,车速很慢,甚至有些漫无目的。
看着连开车都不知道开向哪里的季司寒,舒晚慢慢开了口:“老公,我躺在手术台的时候,宝宝动了,动得很激烈,就好像在反抗一样,我真的舍不得,这才……”
她见季司寒还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没有再解释,只是垂下脑袋,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想做剖宫产手术,所以……”
“你不想做手术,那你跟我说,你跟他跑什么?!”
舒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司寒暴怒的声音打断,舒晚愣住,怔怔看着靠边停车下来的男人,抬着双猩红的眼睛,朝她逼近。
“舒晚,要换作从前,陆宸希那双搂过你的手,我一定当场废了它!”
舒晚心下一颤,也许是在一起后,季司寒待她过于温柔,以至于忘了,季司寒原本就是凶神恶煞到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她知道季司寒在怒火上,不敢轻易触他的眉头,便低下头,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其实更容易伤害对方。
季司寒凝着沉默不语的舒晚,眼睛里的火,一点点浇灭,唯余下无力,男人跟着沉寂许久后,垂下高傲的头颅,用自己的额头,抵在舒晚的额头上。
“算了,我跟你置气什么。”
她都只有30的希望了,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冲她发脾气,真够幼稚的。
舒晚抬起眼睫,长长的睫毛,扫在男人的眼睫上,彼此间的距离,近到气息交融,正因为感受得到对方的温和,她才敢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怕你会坚持让我做剖宫产,这才没有跟你说,至于陆宸希……是正好撞见了。”
在这场感情里,只要舒晚一句温温柔柔的话,季司寒就会没了脾气,爱到甘之如饴的他,微微昂起下巴,吻了下她的脸颊,再缓缓松开她。
“真就那么舍不得孩子?”
舒晚抓起季司寒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那里面的孩子,还在动呢,是一个已经存在的小生命,为人父母的,怎么舍得?
“我做不做剖宫产,生存希望都不大,但孩子是有机会的,只要再等等,等他发育更成熟些,就一定能活下来,所以,不如赌那10吧。”
季司寒透过肌肤,静静感受着孩子的存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布满戾气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他柔和,不是因为孩子,是因为舒晚。
“好,既然你愿意赌10,那我陪你赌。”
反正他脑子里的芯片,随时会爆发病毒,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她生存的希望,也是10和30,谁也无法预料手术的时候,30还在不在,那不如,她走,他也走。
季司寒忽然而来的妥协,是舒晚没有预料到的,但却能猜到他突然松口,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不禁伸手,抚向他的脸庞。
“季司寒,如果10的希望,赌输了,你不许跟着我走,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直到成人,这样,我才会在黄泉路上等你,否则你休想找到我。”
季司寒勾唇,冷笑不已,“你为了孩子,都能够舍弃我,还管我会不会随你而去,索性再狠心点,别再管我的死活。”
他还是在置气的,舒晚听出来了,却没有跟他争执,只伸出手,抱住季司寒,抱得紧紧的:“你和孩子,一样重要,我才会想要你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