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俞青刻意忘怀,而是在她眼中,江落月除去面容有些稚嫩外,无论是言谈性格,还是人情世故,每一点都格外像精神稳定的成年人。相处久了,难免忘记年龄,将她视作和自己平等的人。
但想到江落月过去的经历,俞青哽咽着,将一切成熟都视作对方太过少年老成,越发怜惜江落月的同时,艰难接受了这一惨痛事实。
在她自我洗脑时,昏黑的房间里,周若年喘着大气,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眼前仿佛还是一望无际的雪景,只是稍一阖眼,就会被拉回梦境——
梦中,*是雪地里一场肃穆的葬礼。
大雪纷飞,几乎掩盖所有痕迹,让周若年看不清墓碑上的字迹。她不清楚死去的人究竟是谁,梦中的自己目光也从不曾落向墓碑,而是沙哑着声音,与宾客交谈。
那些宾客面容熟悉,大多都是周若年曾在酒会上见过的,来自江家的人脉。她茫然一瞬,下意识猜想,难道是江怜言去世了?
可再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却又下意识否认这种猜测。
分明是葬礼,她们脸上却没有丝毫敬意与难过,反倒带着几分嘲弄,回应她时也态度轻视。如果真的是江怜言去世,她们不会是这种态度。
正弄不懂现状时,她的手臂却突然被人环住,回头一看,发现是江怜言。
江怜言成熟不少,目露信赖,问询她葬礼结束的时间。周若年吓出一身冷汗,只想离江怜言越来越好。‘周若年’却柔声回应,那种腔调让周若年一阵恶寒,瞬间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关系。
……她和江怜言在一起了?怎么可能?
偏偏,嘲弄她的宾客在见到江怜言后,露出友善笑意,主动攀谈。葬礼结束后,二人在车内亲密接触,难舍难分。每一幕,都让周若年浑身发冷。
她竭尽全力想要看一眼墓碑的名字,车却越走越远。
她恍惚着,直到‘周若年’在江怜言唇角落下一个吻。
场景再度变化,两人回到了家,周若年看见江怜言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分明上一秒,她还笑意讥讽,将信件视作笑话般查阅。可在看见‘周若年’后,她语气骤然温和起来。
“我在看姐姐给你写的信。”
两人低头,一瞬间,都看见了信件的落款——江落月。
江落月?姐姐?江落月和江怜言怎么会扯上关系?
周若年骤然得知真相,还没回神时,‘周若年’已经从江怜言手中接过了信,语带不赞同地质问:“死人的东西,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死人?江落月已经死了?那她刚才参加的葬礼是?
一瞬间,周若年想到很多。自己身上隆重的装扮,吊唁的宾客只与她交谈……
可如果死去的是江落月,她为什么会和江怜言在一起?
周若年难以辨明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但强烈的惊惧感让她有了逃离这里的冲动。梦境崩塌时,她看见江怜言顺理成章靠入‘周若年’怀中,懒散回应:“当消遣看的,你生我的气了吗?”
‘周若年’反驳着,或许是为了证明真心,她当着江怜言的面撕碎了信件。江怜言轻笑着,无名指的戒指在光下熠熠生辉。恍惚中,周若年看见还有一道身影站在两人身旁,安静长久地注视。
从梦中惊醒后,周若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搜索梦中曾与自己做过自我介绍的宾客名字。
她与这些人只有过一面之缘,根本不清楚名讳。偏偏手机跳出的搜索界面,却真的与那位宾客对应。
人的潜意识的确会记住很多东西,但绝不包括周若年未知的一切。
她努力将江落月抛之耳后,想到了更多,譬如江家为什么会点名要她做江怜言的经纪人。周若年以前只以为,是因为江家看中她的闪光点,如今再去想,有没有可能,是江家早就得知了江落月的存在,误以为她是江落月的经纪人?
这件事从云越娱乐稍微探查就能得到结果,但如果,江家选择的问询对象,是江落月的养父母呢?
直到那场闹剧前,周若年都还在她们眼前谎称自己是江落月的经纪人。
想到这,周若年阴沉着脸,给江兰蕙打去电话,果然在骂骂咧咧声中得到了答案。
几个月前,的确有人花了几千块,从江兰蕙口中得知了江落月经纪人是她的消息。
猜想骤然成真,周若年深吸一口气,挂断电话。房间内骤然恢复沉寂,可她的耳边,却还喋喋不休残留着江兰蕙要钱的声音。
黎家这段时间,简直要乱疯了。江兰蕙与黎江刚以寻衅滋事的理由被抓进去没几天,出看守所就收到了法院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