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一切都要终结在这里,一切都已经过去,波本当然也要死在今天,他在暴雨和荒林里绷紧神经追踪痕迹,十五分钟后的现在,甚至没力气升什么喜悦的心情,只是近乎疲惫地复述:
“结束了,琴酒。”你会为这个时代划上句号。
“的确结束了。”琴酒的唇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波本。”
伏特加的冷枪从繁杂黑暗的丛林里发射,枪火亮出两边的冷笑与惊讶。既然安室透为了抓住他这头孤狼,宁愿抛下两个同伴的负重孤身一人前来,那么不给点回报,岂不是太过无情?而琴酒的回报能有什么呢。
当然是死亡。
当然是死亡啊——热血从头盖骨下喷洒,脑组织溅落在草叶上,又立刻被大雨冲刷而下,失神的眼睛歪向无尽的密林深处,一瞬间的交锋,一瞬间的死亡,在这个舞台上随时都有牺牲的时刻!
但琴酒已经无暇关注了那边的死亡,新的杀机扑面而来,囿于地形限制,极力闪避下,工藤新一自上而下的子弹依然有一发瞬间穿透了他的大腿,雨浇透伤口,大量失血的寒冷不可避免地从神经末梢开始泛起。如果不是伏特加吸引了tk331的注意力,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对面的谋划中。
但他已经退到了树林边缘。几步外即是如墨天空。
再见了,伏特加。扛着被缓慢包抄的几道眼神,琴酒依旧像往日一样咧开了嘴角:“我承认,你们的确赢了,老鼠们——”
“但我还没输。”
在池青瞄准他的头颅前,银发男人已经向后倒去,猎猎夜风中,他如流星坠向瀑布。
漆黑的夜空下,一朵新的血花爆开。匆忙下还是赶上了时间,赤井秀一冷静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子弹滚落泥土,只有眉间残留有一丝不确定。
没有完全命中。他死了吗,那个男人死了吗……琴酒真的死了吗?
这究竟是莱辛巴赫瀑布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有人凝望着那座永不停歇奔流的瀑布,暴雷声正在咆哮,同激流一同咆哮,雨从天地的每一个角落灌落,一簇又一簇的血冷却在这一刻,低垂的天幕下,死亡被拥抱在土地中,脚步声里,电子通讯在冰冷呼号。
无人注意,有一抹白深藏在这天际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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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日,晨,雷阵雨转晴。黄昏别馆陷落。微光行动圆满结束。
黑田兵卫还在指挥营地里和各国长官激烈讨论,联合部队打扫起死伤遍地的战场,尸袋和担架穿梭在废墟上,背着枪的狙击手在茱蒂的掩护下悄然回到队伍,第一次看到金发卧底坦荡站在阳光下指挥,光芒落满大地,密林的另一头,曾经的爆处组警官架稳了脱力的公安同期,在情报贩子的指引下离开包围搜查圈,在此之前,藏身于黑暗的明石龙吾已经带走了昏迷的幼驯染,而在更遥远的东京警视厅本部高楼上,有一个戴着警帽的身影在眺望日出,窗外警笛来去嘹亮。
池青行走在雨后的清晨中,身边只剩工藤新一,他们是没有职位的闲人,可以不用负责繁多的文书报告。
“真的结束了……吗。”名侦探累到一屁股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摆了摆手根本不想站起来,“毒药,卧底,全球的联合行动……竟然过去了十几个月,这样的生活想起来,还真是和梦一样。”
“你不喜欢结束?”池青停在他旁边,没再往前,光影逐渐分明。
工藤新一抬头苦笑了下,天蓝色的眼睛倒映着晴空:“怎么可能,只是这种经历,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吧?”
不会忘记并肩作战的友情,不会忘记同甘共苦的岁月,那么多的惊心动魄那么多的生死一线那么多的血——无法忘记倒在黎明前黑暗的那些人,到底牺牲了什么,他们才能代替他们看见这轮初日?
池青和他一起沉默了一会,或者说是哀悼。稀薄的微光逐渐闪耀于空中。
“那就不要忘记。”操纵了整场胜利的人朝他伸出手,“永远铭记着,并坚定地向明天迈步,名侦探,可不要辜负你宝贵的新生啊,别是害怕未来的难题会更难吧?”
能让你这样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这就是他们和我的愿望。
“真是的。”工藤新一终于笑了出来,是意气风发的十八岁,“别小瞧我啊——”
“我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两个少年的手交握。
于是一个时代的灰暗与辉煌,都结束在这日轮升起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