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张残局,这是七家的势力分布。
天知道木葛生在进蜃楼前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因此特意将在院中留下一道提示。安平仔细观察着棋盘,棋子黑白分明,他的思路也被慢慢梳理,逐渐变得清晰。
如果诸子七家要生变,那么蜃楼倒塌就是一个引子,城门失火,最不稳定的一家会最先被殃及,而如今最容易出事的毫无疑问是——
“安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一道声音打破了安平的思绪。
安平抬起头,发现来人居然是门卫黄牛。他不知道对方可不可信,也不敢说太多,正想着怎么开口,对方却先道:“你带手机了吗?”
安平一愣,他的外套落在了蜃楼里,现在身无分文,连带着手机也丢了。
“我就知道。”对方看见他的神色,了然,“你是不是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家里说?这一进蜃楼就是十几天,外面都传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还花大价钱挂了热搜,现在人人都知道走丢了个富二代少爷……”
安平脑子嗡的一下大了,心道完蛋,他一开始不知道蜃楼和外界有时间差,以为去一天就回来了,蜃楼里也没信号,父母肯定是和自己联系不上,这下事情大发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家,结果刚起身就黄牛就道:“小少爷,既然你已经进了城隍庙,最好先别离开。”
安平一顿,“什么意思?”
“几天前药氏集团的柴董事从蜃楼中逃了出来,现在整个诸子七家都知道了,盘庚甲骨的传承已断,药氏集团的人已经和药家本家闹翻了。”
安平:“……”
这下可好,枉他刚刚还想着怎么隐瞒消息。
不过柴菩提逃了出来,柴宴宴却不在,药家无人主持大局,这是最坏的情况。
“罗刹子毕竟和药家有牵连,这几日药氏集团的人天天都来城隍庙蹲点,但他们不敢进来。你要是出去了,很难说那帮人会做什么。”
经黄牛这么一说,安平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老老实实留在城隍。他也不方便和父母联系,毕竟一露面就必须要回家,但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允许他走开,再加上安家最近也在和药家做生意,其中难免牵扯太多。
他是个变数,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傍晚时安平尝试着下厨,不出所料地烧糊了一口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拜托黄牛出去帮他买泡面。安平翻遍全身,头一次全部家当只有五块钱。
“估计不够买桶装,买成袋装的吧。”安平挠了挠鼻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我用半仙儿的搪瓷缸泡着吃。”
“没事儿,小少爷你想吃什么列个单子,明天我给你带来,今晚先将就下。”黄牛在祠堂里翻箱倒柜,找出两大袋吃的,有榨菜有肠有卤蛋,还有老坛酸菜牛肉面,桶装的。
安平看着袋子,有些眼熟,“这是……?”
“小少爷你忘了?”黄牛嘿嘿一笑,“当初你头一次来城隍庙,被天算子坑着买了两大袋吃的。”
安平顿时想起来了,那时木葛生要他去买贡品,还附带两包健胃消食片,说城隍消化不良。
“其实我不吃这些。”黄牛道:“但是天算子让你买来,必然有他的道理。”
安平看了看廊下的棋盘,又看了看黄牛手里的塑料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是木葛生把他卷进诸子七家,又时常坑蒙拐骗,但看着对方不动声色打点好的一切,他心里顿时定了下来。
“我去烧水。”黄牛道:“药氏集团的那帮人天天在门口晃悠,小少爷你既然回来了,就算出不去,也没有不敢见人的道理。”
“你端着天算子的杯子,那么他在与不在,都是一样。”
片刻后,城隍庙庙门大开,安平一手搪瓷缸一手榨菜,和黄牛坐在门槛上吃泡面。
“拐角那有一个,街口有一个,还有这些商铺二楼、房顶。”黄牛拿着塑料叉子指指点点,“都是药氏集团的人。”
安平顺着方向望去,他们堂而皇之地蹲在门口吃泡面,引起了一阵隐秘的骚动,片刻后一辆轿车在街口停下,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走了过来,看眉眼神韵,和柴菩提有几分相似。
“这就坐不住了。”黄牛闷头吃面,“那是柴董事的堂弟。”
青年走到庙门前,未语先笑,是一副令人心生好感的清淡面貌,“我听下人说安家少爷回来了,特意赶过来,果不其然。”
对方递上名片,“不知能不能请您吃个便饭?”
“原来是柴少爷,好说好说。”安平一抹嘴,拍了拍身边的大塑料袋,“我这里面还多着,老坛酸菜香菇炖鸡,您要什么味道?”
对方笑容僵了僵,道:“这里人多眼杂,烟火气太重,我在春烧一品订了位子,不知安少爷可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