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妹听笑了:“哎哟江姐,你这话可好笑了,哪有男人带孩子的。”
江氏不服气:“父慈子孝,那父都不带孩子,算什么慈。”
有人想纠正江氏这词不是这么用的,但江氏哪管那么多,她就是觉得,余三妹又要做工,又要带孩子,凭什么。她想起自己刚生完程小花,还得下地干活,就把孩子用布包在绑在背上,那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余三妹嘻嘻哈哈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但心里却忍不住想,是呀,现在地里最忙的时候过去了,她家男人在县里又没找到活计干,每天闲在家里,大把的时间带孩子,凭什么她做工挣钱养家,她男人却能躺着等饭送到嘴边?
江氏不知道余三妹回去会和王麻子怎么吵,她只知道她过上好日子了,看以前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就得指点两句,她有钱有粮了,就硬气得起来。
第225章离心
要换作以前,江氏说一句话,怼她的人能有十个,她定要和人大吵大闹三天不算完,现在好了,大家承了她的情,有活干,有饭吃,家里人又在她和凌一手底下干活,她就是放个屁,也有人说屁声清脆。
而且比起凌一,江氏显然更适合当管事,谁偷懒,谁顺手牵羊,她第一个发现,别以为大家都在干活她就放松警惕了,以前顺手牵羊的事儿,她自己也没少干,太清楚有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们家日子是好起来了,手头也宽裕了,但不代表她不稀罕钱,钱嘛,谁会嫌少呢。
在江氏那双“火眼金睛”的监工下,两个月不到,她们家的房屋就扩建完成了。
完工的那天,凌一家准备了三大桌子好肉好菜,堪比过年一样丰盛,招待来帮忙的村里人。
大家吃得嘴唇油润,肚子圆滚,离开后逢人还得炫耀一下自己在江家吃了多少肉,这嘴上的油就是最好的证明。
程家人在院坝里看见这一幕,气得眼歪鼻子斜。
程阿公扶着老腰,气得胡子直颤:“小花跟她娘过这么好的日子,真是一点都不想着我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的了!”
袁氏刚从灶房出来,不敢说话,她男人程大郎刚想说什么,被袁氏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不明所以地看向袁氏。
袁氏拉过他说悄悄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造成如今这个局面,还不是公爹搞出来的,人小花亲爹都没说话呢,你上赶着去说什么,我警告你噢,小花留我在她地里干活,每个月还给四钱银子,这好差事换到城里都不好找。你现在去附和公爹,指不准又叫上你去小花家找事,上次给老三家祖佑抢东西,你站那么后面都没少挨打,怎么不长记性!”
程大郎皱眉道:“可他是我爹啊,养我这么大不容易,小花是晚辈,她就该孝顺长辈,不说我吧,她对二弟都这种冷漠的态度,太让人心寒了。”
“心寒你个大头鬼啊!”袁氏真是要被这个傻子气死了,“小花跟她娘在家里什么日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孤儿寡母,有你二弟跟没有一个样。你别管什么爹不爹,咱家就我一个人能每个月稳定拿四钱银子回来,家里的地基本都供着老三家,我们家大郎娶妻的钱遥遥无期,要是真说寒心,我们一家才寒心,我这每个月累死累活四钱银子,回来就要交公,全给老三家花了,这不寒心?”
程大郎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沉默地低下头。
袁氏见状,继续上眼药:“你以为公爹说这话是给谁听的,还不是给咱们听的,到时候你一上头,又跟着跑去小花家闹事,我这份差事可就保不住了。我再腆着脸去小花那儿,傻子也不会给我差事!”
听到可能会蹉跎掉差事,程大郎着急了:“那可不行,好不容易爹娘因为咱家能拿钱回来,给咱们好脸色看,要是拿不回钱,三弟两口子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呢。”
袁氏看他不是无药可救,松了口气:“你心里知道就行,以后公爹再说什么,你听着就好,别吵也别被带跑偏让人当木仓使了。”
程大郎想起袁氏去凌一家干活后,他在饭桌上吃饭都更有底气,毕竟家里的钱都供程祖佑读书了,一家人吃喝开销基本靠袁氏的工钱,家里的油盐都是袁氏的工钱买的,袁氏一家三口吃饭都敢随便伸筷子夹了。
现在程家最憋屈的要数程二郎,妻女都不认他,爹娘眼里只有能赚钱的大嫂和会读书的侄子,大哥敢添第二碗饭,三弟敢夹肉,只有他,连多夹一筷子咸菜都会被打筷子,他好歹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要遭受这种窝囊气,实在难受。
饭桌上,程阿公骂凌一母女骂累了,又开始骂程二郎,说他没用,自己的女人孩子都管不住,不配为男人。要是他真是个男人,凌一家的百亩地就该是她们程家的,现在过好日子的也是她们。
程二郎越听越难受,愤怒和郁闷积攒到了一定量,让他失去了理智,抄起凳子就朝程阿公砸去。
程阿公老眼昏花,但活命的本能让他下意识闪躲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下、身一片黄渍,竟然吓尿了。
“老二你干什么!你想造反哪,我可是你爹!”
其他人见状,赶紧去拦,程大郎也想去,被袁氏拉了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确实去拉架了,但不痛不痒说上几句,作态竟和程三郎如出一辙。
两兄弟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惺惺作态的嘴脸。
眼看程阿公被程二郎追着打,孙六婆又拉不住,老大和老三家各自看戏,程阿公内心一片冰凉,都说养儿防老,这是防的哪门子老?
看着程阿公那副狼狈躲藏的姿态,袁氏就想笑,她想起上个月她女儿大花怀有身孕还要被赶走,她就生气。
大花和女婿不就是住了半个月,想托程祖佑问问孩子以后读书启蒙的事,结果三天两头被公婆挑刺,甚至出言侮辱,说她们就是上门打秋风来的,后来女儿两口子生气离去,袁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家人都要让着这个老东西,他嫌饭菜没味,全家人就得跟着他吃清汤寡水的菜,他觉着竹编能挣钱,大家就得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编竹篓、背篓,结果拿去城里没人看得上,他不想干活去钓鱼,还得有人给送饭去。
袁氏有时候都在想,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一想到江氏母女现在日子红火,袁氏也生出了分家的心思,若是能分家,她赚的钱就都是她自己的了,不用交公中,想给自己和家人置办新衣裳也不用和老三家争,她实打实地掌握了家里的财产,那日子不舒坦?
生出了分家心思的袁氏,晚上就和程大郎躲在被窝里商量。
程大郎一开始坚决不同意,但想着每个月的四钱银子供全家吃喝,她们一家啥都捞不着,风光还都给了老三家,凭什么呀。
于是,别家临近过年,喜气洋洋,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块肉,过年终于舍得买肉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唯有程家人闹分家闹得全村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