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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二十章打架（第1页）

（二十）打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三月，草长莺飞，野花也相继盛开，每日下田回来，东芝总会摘几束野花，采菊的书桌上，餐厅的餐桌上，总是姹紫嫣红，满满的春日气息。天气开始好起来，祖母不能总在房间里闷着了，东芝看到采菊画着的助步器具图样，一点一点地制作出来，他过去的木工手艺终于发挥作用了。采菊记得在故乡时看过一个叫做二舅的短视频，大概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就是动手能力强，先天有悟性吧。他说自己没有专门学过木工，只是看过有人做东西，自己喜欢，琢磨着雕刻制作些小物件，大的东西也并没做过。祖母靠着器械的帮助，自己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行走了，也开始到餐厅吃饭了，也意味着，东芝的侍饭时间又延长了，服务对象也增加了。

这个月，采菊的葵水没有如期来临，因着先前也并不见得总是很准时，采菊也没有很在意。直到已过十天，采菊有了隐隐的猜测，自己号了号脉，事关自己，技术便失了水准，并不十分明显。于是找到母亲号脉，母亲也拿不准，便又找到父亲，父亲摸了摸，说道：时日尚浅，似乎是了，再等等吧。又过了五日，几乎已经确定。因是瞒着祖母和东芝的，在他要求履职时，采菊一直以身体不适搪塞，但几次之后，他便有些怀疑，说既是不舒服，请采菊抓些药来吃，自己是医师、父亲是医师，身体不舒服总不能不解决。这样打着太极，孕吐就来了。两辈子的信息里，也没有孕反的概念，突然来到的反胃，真是令人万分痛苦。即便是再迟钝，东芝也是发现了。他表情很是矛盾挣扎，一方面他的任务就是要为顾家开枝散叶，妻主有孕，他终于可以从最初的狼狈里走出来了，充分证明了他不是不行，而是能力不错；可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素着了，对于一个刚刚体味到人生快乐的少年来说，又难免怅然若失。祖母也终于发现了，对于东芝，起初祖母并不很满意，但现在，反而是祖母最喜欢东芝了，娶赘婿的目的总算达到了，这个孩子真是哪哪都好，出身低点又算什么呢，听话柔顺勤快知礼，要是出身好点，恐怕不会这样懂事的。祖母多年的心结总算开解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有了就好，总算是有希望了，她对采菊的这一胎充满了期待，也对顾家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禾苗蹭蹭地长，所有的种子均已发芽，这时候苗间的草已经长疯，便要赶快除草了，否则，彼此争夺养分，庄稼就长不好。然后是要及时浇水，正是干旱的季节，浇水也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此后，便几乎要日日到庄稼地里忙上几个时辰了。

采菊因孕反，总是精神欠佳，日常很多活计都不愿做，也算是合理偷懒。这天，她正在家里看书，大妞急匆匆跑来，对采菊说：“采菊姐，杜家三虎正和你女婿打架呢，你去看看吧，怕是吃亏不少”。采菊于是起身，考虑了一下，找出自己的弹弓弹珠，随大妞走出家门，穿过道路，下到农田里，沿着田埂慢慢往河边方向走，看到在杜家租种的地头，围了一群人，杜家三虎正围着东芝，挥着农具，打成一团。农家打架，倒也寻常，吵吵闹闹，边骂边打，两不耽误，若要是女人参与进来，则更加热闹，揪头发抓脸，撒泼打滚，雷人叫骂，阵仗大参与人多的，也是乡村生活的一台大戏。男人打架主要看反应能力，躲闪是否迅速敏捷，下手是否够狠够黑。采菊冷眼看去，发现东芝打架天赋不错，他以躲闪为主，身手敏捷，偶尔反击一下，下手又快又狠，专拣不要害但打击力较大的部位。恰好杜家老三挥着锄头向他腰上打去，他就势一滚，还注意控制了范围，并未过多的压坏禾苗。看看拿在手里的弹弓，应该是不用自己出手了，但也不能一直打下去，时间长了，东芝保不齐会吃亏。便拿起弹弓，捡了块石子，打向杜大虎手腕。大虎吃痛，停了下来，东芝趁机跳出圈，站在一边。围观的人看看差不多了，开始上前劝阻。

杜家在东篱村，人丁兴旺，加之三个儿子身材壮硕，武力值较高，杜家主妇，骂功一流，一般人家不敢轻易招惹。原本他家租种着顾家的田地，但为人比较奸猾，趁着东芝嫁入，父亲收回了租给他们的农田，自家耕种八亩，另外十亩也换了租户。杜家大概也是寻机发泄，欺负顾家人丁不旺。东芝初来乍到，人又瘦弱，一看就不扛揍，便挑起争端。起因是给庄稼浇水，一般都是沿河挖一条小渠，引入自己田地里，一条河被两岸各家挖了许多条小渠引流，干流自然流水不畅，下游人家浇水会晚些。杜家人向来不守规矩，常常堵住上下游人家的水渠，先浇灌自家田地，等他们浇完了，堵住自家水渠，周围人家才能引流。每年为此也都会引发冲突，因顾父在镇里是医师，又是修士，况且是杜家租主，此前他们倒是不敢欺负顾家。他们刚才堵塞顾家水渠，东芝初来，不晓得他们为人，也没有惯着他们，径自挖通了本来挖好的通道，杜家三只虎便跑到顾家地头挑衅，东芝直接往杜家田里跑去，于是他们便追过去，在杜家地头上演四人大战。周围的农人便纷纷作壁上观，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虽然此时在人们的劝阻下，杜家三兄弟已经住手，但嘴里仍然兔崽子、洗脚货、上门女婿、半男人等污言秽语地叫骂着。采菊走近些，语气平静地说：“都说打人不打脸，说话别揭短。如今是脸也打了，短也揭了。不错，他是上门女婿，可顾家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没点本事的人，顾家可看不上。他既上了顾家的门，凭的也是自己的本事。不必扯三扯四的，想给我洗脚的人多了，可也得我看得上”。

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沉静的采菊会如此出言维护，围观的众人一时静了瞬间，纷纷看向东芝。东芝走到采菊身边，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说道：“妻主，东芝给您惹麻烦了”。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东芝没有吃亏”。

看到局面稳住了，采菊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很好的解决，后续会麻烦不断，便说到：“他是个嘴笨老实的，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今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我也不清楚，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我们找里正解决吧，谁是谁非，断个清楚。若是我们的错，该怎样便怎样，我们绝不护短。若不是我们的错，便是赘婿，也不能随便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