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是这样硬】
季楚石来了,他说是一个机构请他做一个小范围的报告,请我来听听。
报告规模不大,在一个四合院改造的小会场里,也就几十个人参加,要客有两个八国联军使馆的参赞,几个名头有些吓人的NGO的负责人,还有一些高校、媒体、出版社的人。我觉得这个圈子有不安分的人,而且很多人在用英语交谈,我又没那么好的英文,所以不打算多说话,只是和季楚石还有会场的主人闲聊了一会儿。
虽然季楚石称赞慕容拉高平均颜值,其实他也不算差,只是在风霜里奔波太多,皮肤有些粗糙,皱纹已经爬上眼角,但是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衰老的证据,他神采奕奕,目光坚定。我瞄了一眼他衬衫下有些显眼的胸肌,他不是健身房里精雕细琢自己肉体的人,他是户外的风霜捶打过的。
他穿的随性,一件普普通通的棉布衬衫,我更随意,穿着一件朋友送的摄影背心,他们外出调研为了方便专门定做的,是一个听起来是NGO其实是GO的机构,我喜欢那个Logo就要了一件。这件背心让我觉得安全,好多人以为我是跟拍季楚石的摄影师。我的头发有点凌乱,鞋也不太干净,白天去转了一个刚开始的工地,踩了一脚灰,并没有去换掉。他是踩进过泥污的人,我知道他能看见但不会在意。
季楚石认真看了一会儿那个Logo问我是不是在那边工作,我说就是朋友送的如果想找他们合作我可以介绍。他笑了笑说以后会的。其实他不需要,我觉得世上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我像个好学生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专注的听他的见解,他要求不要录音录像这样他可以说的坦诚些,但实际上他也没有讲任何踩线的话,只是对于平凡生活的一些观察而已,但是他广博又深刻,只是平平的小事,就能发出一些纵贯古今的感慨。他的语速缓慢平淡,为口译留着礼貌的时间。
他忽然请我讲讲一个近代名人墓的情况,我有点意外,因为之前并没有沟通过,那个地方我只是出差时候一时兴起去看了看,拍了点照片还发了很长的一通感慨发在了朋友圈,那时候我每天住山里,除了澄见不跟人来往,除了读书和发感慨没别的事做,经常发点不那么正常的感慨出来,有很多人给我点了赞,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其中。
不过我还是礼貌的和看客分享了我的观感。
报告结束后,我拿出季楚石的书,请他给我签个名。
他出版了两本书,都是他的调查作品,有一本卖的不错,也算小有名气,都是一些随笔和观察。他写的很冷静,没有任何激烈的文字,便有一些不平的观点,也都谨慎的隐藏在字里行间,他只是静静观察着世间最平凡的人生,写他们的辛苦和平凡。他写的不错,因为他在里面,在那些人身边,脚踩进灰尘里,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俯视。
我在书的三分之二处夹了一枚金属书签,其实我早在出差路上就翻完了,那一页他发了很多感慨,他的文风冷峻,很少有多余的感性描述,所以既然他发了感慨,那一定是他在意的吧。
他被那枚书签吸引,果然翻开了看了一眼。
“这个书签很漂亮。”季楚石说。
“我设计的,做了一些当送甲方的礼物,早知道给你带个新的,这个你先拿去吧。”
我把书签摘下来别到他衬衫兜里,看上去像一枚胸针。
我陪他把客人都送走才一起离开。
我们一起默默的去我停车的地方,我把车停的很远,有一次开进死胡同把车撞了以后,我就不敢在胡同里开车了。
这个城市最心脏的位置,夜晚荒凉的像坟场,而且要走很远才能回到大路上。
一只野猫从很近的地方窜过,我被吓了一跳,几乎撞在季楚石身上,顺势抱住他的手臂,他的小臂有石头一样的硬度。
他看了我一眼,我慌忙放手。
“你别笑我。”我说。
可他还是笑了:“你不像这么胆小的人。”
到了停车场看到我的车他犹豫了一下,我不想让一晚上的努力被一辆车破了功。
我尽量不开车,有时候跟甲方哭完穷,把车开出来他们会用看奸商的眼神看我。只是家住的远小区又大,有时候不开车实在不便。
“是慕容的。”我说。“我送你回酒店吧。”
我在按下发动机启动键之前悄悄关上了手机蓝牙和wifi避免被CarPlay暴露我和这辆车的亲密关系,我都觉得自己做作的有点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