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是胜利者才有的睥睨俯视和傲娇,即便他对自己动了心思,这点儿心思远远及不上他生来就追逐的权势。
自己只是他追逐权势道路上顺路看到的一个绵软可爱唾手可得的猎物,不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费太多心思,能够带给他过去没有过的情感体验?林蓁了解萧忱,因为他是小说男主,她回忆过无数次萧忱的内容,可当下这种情形,她突然感觉到,对萧忱,她实际上一无所知。
回想与萧忱不算多的见面和联系,大多时候自己对他惧怕有余,硬要找出自己逾矩之处,不该送他砚台和紫毫笔,可就送过这一次礼物,就能让他偏离原本感情轨道?没有了时姝还有明晖呀!
目光看向云娘,她眉间轻蹙,眼神小心翼翼,对上自己视线眼中闪烁着光亮,有心疼有关切,似乎还有挣扎,唯独看不出欣喜,云娘是最亲近自己的人,林蓁看得明白,云娘并不为萧忱对自己的心思感到愉悦。
林蓁定下心,目光落在萧忱脸上,即便他刚刚对自己吐露男女情意,他的神情仍然一如既往端肃。
还是有一些微妙变化,林蓁没有体味出他身上惯有的寒意和煞气,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揪心。
“殿下,您威仪端肃,过去臣女畏惧殿下,在殿下帮助我,让我能跟随梅大人学习后,臣女对殿下的畏惧才慢慢减退,臣女心中对殿下只有尊敬,如果说过去臣女对殿下有别的心思,那只有殿下帮助臣女慰藉臣女时,臣女满心感激之情渴望有回报殿下的机会,殿下在臣女心中始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
林蓁犹豫须臾,继续道:“殿下就像,就像臣女哥哥一样。”
林蓁本仰着脸看着萧忱,说完这番话迅速低下头,似乎接下来萧忱就该雷霆震怒。他运筹帷幄智周万物,应极少碰见拒绝,林蓁等待着他的怒意恼恨爆发。
屏声静气等了半晌,头上传来萧忱淡声疑问:“合你心意的男子什么样?我洁身自好,励精图治,前途——”
萧忱收了音,问:“哪里不合你心意?
方怀简那样的?你想吃回头草?”
林蓁心内一惊,似乎萧忱躲在某个暗处窥视到自己和方怀简同游孟家村。
不可将方怀简牵扯其中,她抬眸正要辩解,萧忱自顾自说了下去。
“对我只有尊敬?满心感激?尊敬和感激一个人,你是次次见着他笑,夸他笑得好看?”
“玉泉庵里我还是你的朋友,现在就成了长辈?”
“你心里有了人?是谁?”
他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林蓁一眨不眨,林蓁莫名有些心虚,垂眸道:“殿下,您误会了,臣女没有。”
那些曾经对萧忱的情意,都是把他幻想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同胞哥哥,那些笑容,那些对视间发自心底的愉悦,现在成了不容否认的铁证。
“我信你”,萧忱道,“相信你对我毫无隐瞒,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和我在一起,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萧忱声音低沉冷静,透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自负:“没有别的选择。”
“你第一次见我时,为方怀简哭哭啼啼,未几再见时你双颊红绯却是为了新的郎君,不到一年你闹和离闹到天子面前,我知晓你相信你的人品,可你应知,你和时彦和离后,他人眼里怎么看你?水性杨花,心猿意马,难堪重任。”
“你跟了我”,萧忱语气骤然加重,宛若要将自己的话印刻进林蓁的脑海,“日后无论朝堂还是宫闱,你为所欲为,无人敢诟病半字。”
“这样的人生,岂不快哉?”
萧忱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儿弧度:“当初你对我笑意盈盈,还赞我笑得好看,你可知当时我在想什么,我想的是,环住你,和你坐拥天下的快意!”
他的手在袖口停驻须臾,接着把手伸到林蓁面前,掌心中是刚刚在府衙要给林蓁的龙佩。
“母亲给你我的龙凤佩,你把它收好。母亲遗愿你嫁个好人家,除了在我身边,我想不到你还有更好的去处。”
萧忱言语自然,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似乎完全没考虑林蓁可能会拒绝。
他掌心的龙佩水润通透,巧夺天工,林蓁看着龙佩,思绪翻涌,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该多么完美,她宁愿再不嫁人陪伴哥哥一生,报答“母亲”的慈爱,报答哥哥的恩宠。可现在这块龙佩,像烧红的烙铁冒着热气,她心中发颤,没有接住它的勇气。
林蓁再次看向云娘,她眼眶泛红,萧忱的话她听得明白,却没有一句言语,劝林蓁的言语,林蓁的眼眸也泛起酸意,云娘知道她的心意,那她就没什么顾虑,她要说出实情,拦住萧忱的念想。
“殿下,当初臣女对殿下笑,对殿下示好,皆因那时臣女以为殿下为臣女胞兄,出于兄妹情谊,希望殿下开心顺心。
臣女虽不是母亲亲生,但母亲生前并不知晓,给了臣女世上最温柔的母爱,在臣女心中,殿下就是臣女哥哥,这份兄妹之情永远不会改变,若殿下应允,臣女愿意以妹妹身份侍奉殿下左右,永不再嫁。”
萧忱端肃的面容现出一丝裂痕,云娘说林蓁一无所知,全是谎言?她对自己毫无情意,都是自己妄想痴梦?!
黑云在裂痕缝隙里翻腾咆哮,张牙舞爪般似乎下一刻就要撕裂缝隙,在这间房里电闪雷鸣,然而,獠牙只在裂痕边缘闪现了一瞬,裂痕便失了踪迹没留下丁点儿残迹,萧忱淡声道:“既认我为兄,口口声声殿下臣女,连哥哥也不愿意唤一声?”
他目光落在林蓁身上,似千斤重担的压迫,眼神执着,耐心十足,林蓁唇微微动了动,嗫喏了好一会儿,终是开口轻轻唤了声:“哥哥。”
声音短促,轻飘飘地似幻如梦,然瞬间填满了萧忱心中某处角落,让他心头霎时说不出的烫贴,就算自己妄想痴梦,也是她引火上身,他有什么得不到?不该得?不配得?
在方怀简告诉他林蓁凤佩之时,他挖心掏肝般疼,这才意识到她早就静悄悄占据了心房,扎根在隐蔽角落默默滋生,与他骨血相融,他痛恨他恼怒,却不知该恨谁恼谁,直到在云娘处事情戏剧般有了转折,他的心早就飞到了潭州,飞到观云庵妹妹的野坟,直到亲手挖出妹妹遗骸,他心痛的同时也心安。
他体会过内心被甜蜜希翼浸泡,也煎熬过瞬间跌入深渊永无光明的黑暗,诸般滋味他一一品尝,他当然要做实这一切。
慢慢来罢,先是朋友再是哥哥,以后会是亲亲哥哥。
萧忱道:“唤我哥哥,便要真正当我为哥哥,哥哥自然护你遂你心愿,会让时彦很快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