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即使赫连煊这么说,他毕竟跟玛茹有血缘纽带和青梅竹马情分。他知晓玛茹爱欺负人,管教过后,玛茹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由明转暗罢了。自家人之间,犯了大事往往自罚三杯,遑论这种打嘴皮子仗的小事。
打个目前还不太恰当的比方,夫妻间吵架,外人去劝和离,回头人家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就成了说坏话的碎嘴子,里外不是人。
说不定哪天,玛茹就嫁给赫连煊了。
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去说青梅表妹的不是,不自量力。且就结果来看,玛茹没占到便宜,反被她气得破防。她告状,回头玛茹哭诉一场,她讨不着好。
赫连煊道:“行。这个表妹,时常骄纵得让孤心烦。难得有空闲出来跑马,不说她了。”
穆凝姝默默在心里做笔记划重点:
娇滴滴,可以。
骄纵,不可以。
知晓二者间的分寸,很重要。
绝影跑得极快,路旁树木枯枝后退只余残影。
天地广阔,千里雪原一望无际。
人仿佛化作了旷野上的一阵风,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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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停在一片白桦林旁,人迹罕至,积雪丰厚。
赫连煊下马,让她留在上面,拉住缰绳。
他要教她骑马。
绝影体型比普通马匹高大许多。
他在她身后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现在他一走,她顿感心慌,“不、不用了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赫连煊道:“学个骑马罢了,要什么心理准备。”
穆凝姝继续挣扎,“乌琪会,我可以让她教我,不麻烦单于大驾。”
赫连煊改说中原话:“你们中原有句谚语,自古名师出高徒。无名之辈,教不好你。”乌琪是谁?没听说过。
和亲后,穆凝姝鲜少有机会听到中原汉语。乍然听到乡音,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赫连煊汉语说得极好,不带任何敕加人口音,只是语速稍慢。平日里他说敕加语时,声线低沉,改说汉语时却清越朗声,颇具少年感。
但她此刻没心情分神欣赏。
见她在马上动作笨拙,他嗓音中带出点笑意:“你身为阏氏,却连马都不会骑,岂非让人嘲笑孤教妻无方。”
穆凝姝注意到赫连煊话中错处。
看来他的汉语水平并不好。
成语里只有“教子无方”,哪里来的“教妻无方”?而且,严格按照中原话语来说,她是他的“妾”,不是“妻”。二者之间,天差地别。
没文化,瞎说话。
但此时,她一颗心全在控制绝影上,没心思跟他普及中原文化知识。
今天不知赫连煊撞了什么邪,先要教她用刀,现在又是骑马。
她说自己学东西快,是嘴硬撑面子。其实,她每每学习新东西,全靠下苦笨工夫,慢吞吞地磨。
方才在王帐,赫连煊教她切肉,她不慎把手划开个口子。最终,以他看不下去,亲自代劳切完为结局。
现在又要教她骑马。
她真怕他教着教着,失去耐心后,一脚将她从马上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