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云就要把和离书拿出来给两丫鬟看,转念想到明日谢成烨就要离府,她现在说还要跟两人好一顿解释,不若等到明日,大家都知晓了,再一起说。
“不急不急,明日我同你们说,”她示意春和把零嘴拿来,“还有阿希,去个口信,邀请明日阿希过来,再让小厨房多做几个拿手菜,明日在院子里设宴,我同你们分享喜事。”
反正谢成烨也不用她送,她便悄悄办个和离贺喜宴。
等谢成烨一走,她就按他要求的,把两人和离之事传遍大街小巷。
春和、景明拿小姐没法子,压下好奇心,嘱咐小姐有伤在身,明日设宴也就依了,但不许饮酒。
至夜里。
春和吹灭最后一盏烛火,为小姐放下帷幔,蹑手蹑脚关窗出门。房间里只剩下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淡淡银辉。
沈曦云静静躺在床上,被褥柔软而温暖,但她怎么也睡不着,想在床上辗转,又碍于伤势,不得动弹。
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几声树叶的沙沙作响,愈发显得屋内寂静。她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放松,可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马匹,在脑海中肆意奔腾。
一会儿是上辈子她在栖梧院架子床上同谢成烨度过的日夜,一会儿是在西郊别院哭泣难眠的时刻,一会儿是今生她独自躺在床上枕着和离书才能安心入睡的夜晚。
最后又都落在今夜。
落在如释重负、心无牵挂的今夜。
她把头埋在寝被里低低地笑出声,笑得落下一滴泪。
爹娘,你们瞧见了吗?
窈窈,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重蹈上辈子的覆彻了。
往后,她会好好活,活成一个自在幸福、健康无忧的窈窈。
沉浸在思绪中许久,沈曦云才迷迷糊糊入睡。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另有其人。
谢成烨怀揣着满腹思绪上榻,总预感今夜会再次入梦,梦见沈曦云,为此特意吃了章典配置的安神药,想挣扎着找一副清净。
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者说只遂了半个。
他入梦了。
但没见到沈曦云。
夜幕笼罩,皇宫侧殿,殿门紧闭,宫人太监被悉数屏退,四周的烛光摇曳不定,天子高坐于龙椅之上。
皇帝谢仓的面容在烛光下阴晴明灭,难辨喜怒。
“朕再问你一遍,你知道她是谁么?”
跪在殿下的人腰杆挺得笔直,一字一顿朗声道:
“她是臣的妻子。”
第43章第43章第一根刺我真不喜欢他了。……
这不是皇帝想要的回答。
他重重地拍打一下扶手,沉闷的声音在侧殿中回荡。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在龙椅前来回走动,金色龙袍摆动,更显气势逼人。
“你太让朕失望了。”
“私去江州、遭逆党算计,是第一罪;知晓隐情、瞒而不报,是第二罪。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此乃第三罪!”
皇帝停住脚步,随手拿起个案几上的青玉笔筒就要向殿下人掷出,但看见下方人像极了二子谢立廷的眉眼,他忍住了。
而是猛地一拂袖,把笔筒连带案几上的折子、玉镇尽数扫落于地。
玉器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殿下的人闻声,挺直着腰跪伏,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臣并未狡辩。她的确是臣的妻子,是陛下的孙媳,是大燕的淮王妃,自始至终都是,不曾改变。”
皇帝冷哼一声,气极反笑,“好好好,让这种身份的女子做朕的孙媳,谢成烨,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孙。”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视线落在跪伏在地,言语没半点动摇的人身上,逐渐平缓呼吸,换了个语调。
“阿烨,朕知道,少年爱慕、些微动心都是正常的。”他柔和了声音,走到谢成烨跟前,“加之立廷去得早,朕还是对你的关心不够,满京的贵女,却让你被这么个女子勾去心魄,这点,是朕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