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从榻上蹦起,趿拉起鞋就要给春和展示自个行走自如,并无甚大碍。
但因动作过急,步子踉跄一下,没稳住身体,就要往前倾倒。
眼看又要摔在地上,不知何时从座椅起身的谢成烨用手臂拦住她身体向下的势态,接着用坚定的力道把她的身体扶正。
“当心。”
他抿唇,对着沈曦云嘱咐,收回了覆在她腰间的手。
沈曦云道了句谢,挥开春和要搀扶的手,放慢步伐,稳健着走了几步。
“瞧见没?你家小姐是真好了。”
春和知晓自己到底拗不过小姐,无奈点头,想着明日出门自己和景明一定要多加小心,防范些莫名其妙撞上来的人。
沈曦云狡黠一笑,走到案前,把雪花酥提起,满意地小口小口吃起来。
但就在她欢喜品尝时,扶起她后一直愣在原地的谢成烨,好似终于做下决定般,转头,直直看向她眼底,慎重地发问:
“窈窈,你做过梦么?”
第34章第34章莫相逢“梦见了你。”
沈曦云听见这话,觉着莫名其妙,囫囵把口中的雪花酥咽下去,道:“做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周公不是还专门出了本书解梦,说明夜里会做梦的人可不少呢。”
她亦不例外。
近处的是同谢成烨提和离前,她常常整宿整宿陷入上辈子的梦魇中,无法脱身,直到最后喝下那杯毒酒殒命,才得以从梦中醒来。
远处的是前世被关在西郊别院时,夜深忽梦谢成烨在江州与她相处的时光,转眼梦碎,是他高高在上斥责她“粗鄙商女”,漠然的眼神拓印进脑海。
自从她提完和离拿到一纸他签过字的和离书后,这症状倒好多了。
每日夜里靠念叨着她一定规规矩矩、不奢求其他,以换谢成烨高抬贵手入睡安眠。
似乎真有效,梦魇这几日都不曾侵扰。
“不,我是说,”谢成烨停顿一瞬,“明明不曾发生但异常真实的梦。”
她躺在榻上赖在他怀里撒娇的梦、她小心翼翼护着花灯而不是让随意让春和拿着的梦、她穿着桃红罗裙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梦……
还有,那座古怪的院子,与,占满视野的血红。
她可曾梦见过?
哪怕是其中一鳞半爪,至少证明,并非他一人受困其中、无法自拔。
沈曦云仍旧不解,这描述未免过于含糊,谢成烨方才还好意思说她出的题目语焉不详、故弄玄虚,他自个不也是这般模样。
“郎君这话说的没个指向,我也不大明白。郎君具体是梦见什么了?”
谢成烨微微张开嘴,喉头滚动一下,找寻合适的言语。
梦见什么了?
他的梦有哪些是能说的,若真说出来,她可会觉得冒昧?
尤其是那些梦境中肌肤贴近、耳鬓厮磨的亲密场景,他们从不曾有过。
目光游移不定,他看向庭院垂下的桃花枝,手指摩挲着袖角,轻叹口气,只说:“梦见了你。”
说完,谢成烨仔细端详着对面靠在案几边的姑娘,不动时是一幅美丽绝伦的仕女图,若动起来,仕女图便注入精气,化作摄入心魄的小娘子。
只是此刻因着他的话语,姑娘眼底的惊诧和惶恐令画卷裂开条口子,口子里漏出风,吹得谢成烨在正开春的时节感受的凉意。
她似乎,很害怕他梦见她。
“梦见我?”沈曦云嗓音不稳,带着点颤音,“郎君梦见我什么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于她来说,最好的消息是谢成烨视她如空气、当作世上没这号人一般速速和离,两人各走各路。只要会令她同谢成烨扯上一点干系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脚步虚浮着往前走几步,离谢成烨近些。
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些,再问了声,“郎君是梦见我什么了?”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个极为不妙的猜想,谢成烨莫不是梦见了上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