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问起的时候,徐月正纠结着要不要答应见一面。
他深知徐月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只和她说这件事她先别管,他自由别的打算。
当天晚上,顾恒远从国外回来,人刚到家,便被顾衍叫去了书房。
第二日,校方宣布最终的处理结果:给予方靖记大过处分,并勒令退学。
班主任在班上说起这事的时候,班上的学生面面相觑,根本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班上就少了两个同学。
林桑这几天在手机上都联系不到沈岁宁,在课间的时候找到贺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贺朝对这事也闭口不谈,她只得放弃。
毫不知情的除了班上的学生外,还有沈岁宁。
她只问过顾衍一次,到底是将她锁在器材室,顾衍当时只是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要再想这事,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至于处理结果如何,他并未在她面前提起,而她也无心去追究。
徐月给她请了长假,让她在家里休养,而她留在学校里的那些课本和资料,王叔也都帮她收拾回来了。她在状态比较好的时候会自己看看书,更多的时候都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看一会儿就会出神。
白天的时候,徐月怕她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会情绪更糟糕,时常拉着她到后花园去。
北城冬天的室外寒风冷冽,两人大部分时候都在花房,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罩子照在人的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沈岁宁的情况比徐月预估的要好一些,就是情绪看起来比之前差,容易走神,食欲也下降了许多,其他的看起来倒还好。
她并不知道沈岁宁真正的折磨大部分都在夜晚。
夜里,她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当那时候,便会有许多消极的情绪开始冒头,即便睡着后,也总是伴随着噩梦,一个又一个深沉的梦境总是压得她难以呼吸。
这天夜里,沈岁宁再一次梦见过去的事。
梦里,她在沈家的房里醒来,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她靠着窗头坐了许久后犹豫着爬起身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走了出去。
脚步在主卧的门前停下,半开的房门,里头传出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争吵的内容和往常无异,只不过又新增了一项——到底是谁的过错,才会导致她无法开口。
她的名字被屡屡提及,沈蔚指责着江愉,认为是她的冲动害了她。江愉同样在指责着沈蔚,认为是因为他的不忠才会导致现如今的局面。
直到沈蔚发现站在门边的她,那些争执才戛然而止。
此后的无数个场景里,她无数次在他们争吵时出现,又无数次目睹他们惊慌失措地停下。
太过真实的梦境,沈岁宁挣扎着醒来的时候,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些画面。而她恍惚着想起,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并非只是梦。
她七岁那年从医院离开后,这样的戏码无数次在家中上演。或许是心中对她有愧,他们不再当着她的面争吵,每每发现被她看见的时候,就会像骤然被人按下暂停键一样,中断所有的争吵。
而他们的愧疚根源在于——她无法开口-
凌晨两点,顾衍终于关掉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书桌前起身。
长时间的工作,让他的喉咙变得很干,而桌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无奈,他拿起水杯离开房间。
走廊的壁灯在夜里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厚重的地毯吸收掉了所有的脚步声,因而,某些微小的声音像是被成倍放大,不间断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的脚步在沈岁宁房门前停下,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拨开门帘,于淡淡光亮中看见窗前的朦胧身影。
沈岁宁身上穿着棉质的睡裙,薄薄的一条,因为抱膝的动作,布料紧贴着后背,甚至看见凸起的蝴蝶骨,深刻的,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碎掉。
顾衍将杯子放在她的桌上,走到窗台边,轻声叫她的名字:“宁宁?”
第57章破洞
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声音,沈岁宁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等回过头看见昏暗光线里的高大身影时,恍惚着眨了下眼睛,在下一秒倏地又转过身去,脸颊紧紧压在膝上,背对着他。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甚明亮,但顾衍的视力很好,刚才一刹那的回头已经足够他看清沈岁宁的状况。更何况,刚在在门边的时候,他就是被那细微的抽泣声吸引进来的。
并非是第一次见她哭,可哭泣这种东西,不管看多少遍都不会让人觉得好受。
他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手搭在她愈加单薄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沈岁宁却往前缩了缩,环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更深地埋在膝上,避开了他的手掌。
顾衍看着她带着抗拒的背影,收回自己的手臂,没再触碰她,却也没离开,视线仍旧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