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丞相一言,矛头直指洵亲王贪污受贿,出手又准又狠,便是将这事搬上了台面。
圣意难以揣测,大臣们摸不准皇帝如今中意人选,亦不敢胡乱站队。
现下丞相既以退为进,也是在让皇帝表态,究竟更向着谁。
朝堂静谧无声,大臣们纷纷抹去额边冷汗。情势严峻,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洵亲王惊惶抬头,目光怨恨,如寒针刺向温从珂。
他眼中血丝便布,唇边咬出了鲜血。
京兆尹见局面不对,连忙出列行礼道,“陛下,此事不妥,有待再议。”
皇帝躺靠在龙椅之上,一派看热闹的架势,“哦?你说说看。”
京兆尹吞咽了下,沉声回道:“洵亲王已识得自身之过,今特向皇上请罪,便要与郭卓避嫌。”
“此事若使洵亲王来查,岂不失了公正。”
皇帝听了这话,满意笑道:“没错!此事不好,不该让洵亲王来查。”
此话一出,便是有意护下洵亲王。温从珂闻言,却也不恼,恭敬行礼,退回列中。
好似刚才那番言论不过是轻飘飘的试探,蜻蜓点水般,没了下文。
“此事,便交给御史台去办。”
皇帝金口玉言,一旁的御史中丞连忙出列领旨。
“洵亲王用人不慎,监督不力,便罚……”皇帝枯瘦的面颊抖了抖,精明的目光在洵亲王身上流转,“罚禁足一月。”
洵亲王连忙谢恩领旨,退回旁列。
他松了口气,目露得意之色。
果真如皇姐所说那般,皇帝并未重罚自己,那是否便代表,皇帝更意属自己?
可下一秒,他便听见皇帝道:“太女……郭卓是你上奏参的,你来说,如何惩处?”
崔秀不卑不亢道,“郭卓既已革职下狱,那便将其家财收归国库,其余……依法惩处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那这治粟内史的位置,你可有人选推荐?”
崔秀持笏躬身道:“儿臣荐江城郡丞姜舟。”
她声音清透,掷地有声,“此人心系百姓,清正廉洁。莅任一载,兴修水利,修筑道路,江城吏治清明,百姓仓廪充实。”
洵亲王闻言,轻蔑嗤笑出声。
崔秀在犯什么病?把自己的人端了,居然就选了个上任不过一年的郡丞来替,真是令人笑话。
皇帝怎会应允?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皇帝颔首道:“便听你的。”
洵亲王瞠目结舌。他连忙上前道:“陛下!万万不可!”
“治粟内史一职事关重大,竟让一小小郡丞来替,能力暂且不论,这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他叩首道:“望陛下三思啊!”
大臣之列,有人跟着一起叩首,“愿陛下三思!”
崔秀早便料到会有如此情形,不疾不徐上前缓声道:“诸大臣且看。此为姜舟于一周之内勾稽而成的各州岁末政算计簿。”
她将计簿从袖袋中取出,“若臣未记错,往年每逢岁末政算,郭大人便需耗费两月有余,方成计簿。”
“此前臣便深感疑惑,为何耗费如此漫长时日,呈上来的计簿却仍旧模糊笼统。”
“如今方知,原是其中藏污纳垢,暗生诸多猫腻。”
“郭卓下狱,今岁国库收入竟比往年陡增五一有余。姜舟已于此计簿中多次核算。料想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