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人晓得,这才是长公主要的,清清白白的皇权。
那狼子野心的罪名,自然是尽数推给洵亲王这个蠢货。
她隐于洵亲王身后,看似与之同气连枝,实则暗自谋算、运筹帷幄,野心如吞天沃日,却被巧妙地掩于那清高淡泊、淡雅似菊的表象之下。
洵亲王不过是她的傀儡棋子。
她欲借洵亲王之手,除去崔秀,谋杀皇帝。
待崔秀倒台,皇帝已死,她就会为洵亲王赋上弑兄杀侄的大逆罪名,而后将其与党羽一并打入牢狱。
皇室纷乱,自相残害,正统陨落,后继无人。
所余皇子太过年幼,母族羸弱,难成气候,皇位自然而然只能让她这个品性高洁的当朝长公主来坐。
可祝绥仍想不明白。
按理说,长公主确为敌对阵营之人。
可彼时,温澜生尚未入幕,仍是寂寂无名之辈。而洵亲王与皇太女之纷争,亦未达如火如荼之境。
在这般局势下,长公主怎会亲自动手,还只是为了毒杀丞相之女?
可如果不是她,谢如春怎就偏偏死在了莲升楼前?
谢如春死在这关口,又这般蹊跷。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分明是毒害失败,杀人灭口。
祝绥满心困惑,却断了再用积分助力的念头。
一来,夜宴将至,前路未卜,她需留存些许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二来,温澜生此刻处境凶险万分,她自当留些积分护其周全。
三来……她那区区两百分,就算用完,也换不来一丝线索,犹如杯水车薪,又何必枉费。
前路模糊难辨,杀局之谜只能细细探来。
。
金玉宫内,香风缱绻。
寝殿深处的美人榻以檀木雕就,其上铺着的是雪狐绒毡毯。锦缎绣着五彩花卉,色泽柔和,将满园春色凝于榻上。
长公主伏在榻上,那锦袍衣袂上,绣的是金线凤凰,展翅欲飞。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仅用一支羊脂玉簪轻挽,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添得慵懒妩媚。
面容隽秀的女子恭顺跪于榻边,手里捧着青花瓷碟,那碟中盛着饱满圆润的甜杏仁。
林弦轻轻拈起一颗甜杏仁,递到长公主唇边道:“殿下……洵亲王禁了足也不安分,这两日暗里煽动朝堂风向,陛下已有耳闻……”
长公主朱唇轻启,将杏仁含入口中。
杏仁咽净了,她微微眯起凤眸道:“陛下有何旨意?”
林弦轻轻摇头,“并无。”
崔岚颔首:“那便由他。”
林弦抿唇,冷淡的面容似是有几分不解:“殿下……洵亲王如此鲁莽,您何必还……”
崔岚轻笑,目光如同鸿羽,轻飘飘地落在了林弦脸上:“阿弦……此刻陛下正盼他蠢,崔秀也盼他蠢,连本宫,也盼他蠢……”
“他越蠢,对我们三方都越有利,可知了?”
细白的指尖在瓷碟边缘摩挲,“阿弦知了。”
她复又轻声道:“殿下……您为何不择太女殿下?择了洵亲王,却徒费了许多周章。”
崔岚想起太女那张玉面风流的脸,慢声道:“崔秀……”
她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情绪难辨:“太女殿下可是正统继位,民心所向。若将她扶到继位之时,欲再悬崖勒马,可比现下扶植崔玄难得多。”
“崔玄虽鲁莽愚蠢,却确有其用处。”
林弦颔首,挑了颗饱满的杏仁,递往长公主娇艳欲滴的唇边:“殿下远见卓识,阿弦愚笨。”
谁知长公主却用食指将那杏仁拨开,凤眸微眯,面上仍端着笑道:“阿弦,我听闻……今日莲升楼前死了人?”
林弦手指一顿,将杏仁搁回了瓷碟。